他可以放下往事,放下对韩烬的执念,找各种各样相似的人来替代。也可以找模样不相似,但是更好的人来慰藉枯寂的内心。
总有人比自己更加稳定,总有人比自己更加合格,总有人比自己更讨小驰喜欢。
自己留下,会伤害到小驰,会像累赘一样麻烦陈郁青。
只会给父子两个添堵罢了。
韩烬鼻尖酸涩,怀里抱了一件小孩子的毛衣,安安静静地乘坐火车离开。
上次想带小驰走,生怕照顾不好孩子,还特意收拾了行李,收拾了许多生活用品。
这一次,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除了手腕上陈郁青送的那条手链,还有一件小驰的衣服,他没有再拿任何东西。
他想自己还是有点自私。
陈郁青送他的手链那么漂亮,价格一定很贵。他应该留下的,陈郁青或许还可以把手链送给下一个人,送给下一个和韩烬程迁长得很像的人。
可是自己又实在是太喜欢了。
这是alpha说和他谈恋爱以来,饱含爱意送的第一个礼物,他舍不得把手链摘下。
他还是想要拥有它,不管是以程迁的身份,还是以韩烬的身份。
还有小驰的衣服。
韩烬拿了小驰的一件小毛衣。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下一切。
可是他总想着,留一件小驰的衣服作为寄托,不然路途漫漫,怕自己太冷熬不过来。
身下的火车在穿梭隧道发出呼呼的风声,车轮与铁轨相接,连车身都在微微晃动。
韩烬站在渐行渐远的火车上。
像陈郁青很多年前来见他时一样,站在两个车厢相接的过道里,顺着透明的门玻璃,静静看着外面靛蓝色的黎明。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未来会在什么地方。
童年的所有回忆,都开始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
蒋仪把他收养,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周仁城和周琢业会把他关在小黑屋,学校的小朋友会欺负他,楼下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家的麻将声从来没有休止过。
自从十几岁跟着杜劭转学,他就对这里避之不及。再也不想回来,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如今,他还是回来了这里。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这里有一个让他忘不了的人。
于是冥冥之中被指引着回到了这里。
周围的环境和多年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楼房依旧破旧,楼道依然拥挤,街巷里的下水沟依然散发着油烟味的恶臭。
唯一变化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
周围不再喧嚣,已经没有多少住户于是一切都沉寂了下来,环境比原来更加萧瑟,连台阶上也滋生了一些阴暗的苔藓。
他走进了黑压压的楼道里。
楼下的老太刚巧推开了房门。
多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老太身体还算硬朗。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老太太到了半个身子入土的年纪。眼睛变得浑浊晦涩,脸上和手被上都是皱巴巴的枯皮。
韩烬从门口经过。
老太“噫”了一声,有些诧异会有人路过这里。
这里已经空空荡荡,住户能搬的基本全都搬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像她一样的老人。
反正到了快死的年龄,也就懒得离开,不愿意再搬家折腾,也省的死到新地方晦气。
她没有认出来人。
都到了麻将都拿不动的年纪,过往的路人都认不出来,更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尖酸刻薄。
韩烬和她擦肩而过,来到了楼上,打开了蒋仪家的房门。
破旧的门锁只是随便敲了几下便被打开。
蒋仪一家人不知道到了哪里,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当日蒋仪为了还周琢业赌博输掉的钱,选择了收养了自己获得遗产。
后来杜劭给周琢业设置了陷阱,周琢业嗜`赌如命,借了高利`贷,害得一家人结局凄惨。
昏暗的阳光从破碎的玻璃窗里照进来,将空气中的灰尘都描摹出清晰的痕迹。
韩烬走进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房间,在周围扫视一圈,最后拉开了那扇储物间的房门。
里面不再是黑暗一片。
玻璃碎裂带来的阳光,刚好投在储物间的位置。不管关不关上门,里面都会有阳光的照耀。
韩烬踉踉跄跄走进去。
他关上了房门,像小时候很多次蒋仪做的那样。
心头的恐惧和害怕慢慢涌起。
可是周围都是阳光,不管是抬头还是低头,阳光都能精准无误地照在身上。
周围不再黑漆漆一片。
翻涌的情绪慢慢平息,韩烬最后坐下灰尘扑扑的地上,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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