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梦半醒当中,早在陈禹南打开门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他以为哥哥是要告诉他不再接纳他的决定,但是陈禹南只是温柔地摩挛了他的脸颊。
为什么呢?他不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吗?
小芋头不知道这是不是灌满蜜糖的毒药,可又实在贪恋这份温暖,他的心脏满满当当又酸酸胀胀,快乐和忧伤像势均力敌的天平两端,他不断地被抛起又落下。
陈禹南不知道弟弟复杂的心绪,只觉得自己做得太不像一个哥哥应有的样子。他想明天不论如何也要给弟弟道歉,他在不知不觉中放下所有身段架子,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可是他们是亲兄弟。
他对弟弟的好,都是因为理所当然。
天刚蒙蒙亮,公馆的大门再一次打开,隶属于共和军的军用车从里面疾驰而出。
陈禹南到底没来得及跟弟弟道歉,他被一道军令直接带到军务办公室进行紧急战略部署。车是凌晨开走的,走之前他安排管家看顾好弟弟,身上的衣物还掺着湿气,风尘仆仆地坐上了车。
距离内乱开始已有四年之久,上一次大败战地军是两年前的事了,也正是那次军功让陈禹南升到少将,拥有掌控陈家的权力。
这一年来共和军与战地军虽然没有直接爆发大规模战争,但是根据地边缘的摩擦却接连不断。所有人都清楚,战地军是在养精蓄锐,包括陈禹南在内的所有军事长官,没人敢对任何一次突击掉以轻心。
这次紧急军事部署,针对的正是三天前淮水边爆发的战役。明明处于易守难攻的位置,共和军却被提前埋伏好的战地军轻而易举地打得溃败。这次意外仿佛是又一次大战前的导火线,共和军不得不更加警惕。
桌上摆的是战地地图,陈禹南朗声让外面的人进来,不算冗长的会议开完后,他需要进一步安排军营的工作。
等到所有的事情安置完毕,傍晚时分他终于能坐下休息片刻。
他没感到疲惫,事实上在行军途中不眠不休连续几夜的情况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无事的时候总不由自主地想到陈禹斗,他还是担心。
他比弟弟整整大了一轮,关心和疼爱有时候显得无措,好像保护一个重塑的名贵瓷器,捧在手上总怕磕了碰了,再回到原来的样子。
他捏了捏眉心,军事基地的部署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他再呆一天,晚上的时候可以申请回家,他想看一眼弟弟。
正想着弟弟的事,与他一起部署军务的另一名少将堂而皇之地推开门:“陈少将。”
这位少将跟陈禹南的二叔差不多年纪,他自诩作战经验丰富,其实只是个徒有虚名的草包,靠着父亲的关系才爬到这一步。自认为资历深,他对于陈禹南这种年轻人十分不屑。
“听闻陈少将最近新认了个弟弟?”他开口不提军务,反而问候起陈禹南的私事来,陈禹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与您无关。”
此人热衷于打探别人的隐私,这也确实是他加官进爵的好法宝。他这次没有暗里贬低陈禹南,反倒假意亲切道:“陈少将多年不见的血亲,定然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怎么也不介绍给我们见认识一下。”
陈禹南冷冷盯着他:“作战在即,军规明确规定家事不要带到军营。”
稍显苍老的军官却不依不饶,非要让他办个宴会,说既能活跃紧张的气氛,又能认识一下陈老将军的小儿子。
把陈禹斗介绍给世家认识,是最直接的承认弟弟身份的方式,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是战事形势还是弟弟的状态,他都不能草率地为弟弟接风洗尘。
心下已经有了决断,他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以后你会认识的,王少将,我要开始办公了,请你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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