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这个说法他本想分享给陆芝,然而当他再来到蓬丘,却没有见到那家伙。下人回禀太常丞,只说他家主人昨夜外出后尚未归来。
因忧心某人的去向,他立马写信密奏天子,一个多时辰后,不知名的死士恭敬地在阶下向他口述:“陛下已经派了人马跟随陆王孙,时刻宿卫他的安全。”欧阳谌这才扫除一半忧愁;尽管此前猜到陆芝并非自由身,可从天子那里获得答案却让他更加五味杂陈。
“有陛下承诺,臣今夜可高枕无忧。”
然而他竟梦到了曾经赵王府中的事情……燥热的夜风穿过古老的游廊,茜色的纱帐无主而动,未到而立之年的益阳侯次子亲自提灯、带着卫士巡逻。那大概是永康四年,太子与晋王已斗得面红耳赤,伴随着皇帝病重,中州弥漫着不安与阴谋的味道。身为李则的长史,欧阳谌处处担忧,今夜刚巡视到赵王寝院,借室光,忽然瞥见墙头有个身影。
“谁在哪儿?!”他大喝一声,周遭侍卫蜂拥而上,灯火立刻照清贼人的面容。
那时的陆芝多年轻。“欧阳德言,你这一嗓子可要吵醒死人了。”墙上之人也不畏惧刀斧,他面露讥讽,豹子般轻巧地跳到地上。
“半夜逾墙,非奸即盗。”赵王长史最讨厌这般无视纪法之人,说着便要让武士拿下他。不过对方已是羽林校尉,便是腰间的刀不出鞘,也能阻下众人招式。
见侍卫落败,陆王孙大笑起来,竟还顺了欧阳谌的手中灯,长史随他绕过半圈,往回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赵王已从殿中走出。“殿下,”欧阳谌带头作揖,心头因陆芝同李则接近而焦躁不已。“羽林校尉夜闯王府,殿下小心啊!”
身着杏色寝袍的少年屹然不动,他五官端正,在灯下如一座玉像。“兰生是我私下邀请来的,并非什么不速之客。”说罢带笑看向旁边的校尉;对方则如沐春风般嘻笑起来。“身为赵王,在此时见禁军实在不方便,所以不便同大家讲。”李则的解释很暧昧,长史本想再度警告,却被他的眼神拦下来。他注意到当陆芝先行入殿后,少年的脸色转为阴冷,似厌恶,又似势在必得。
“殿下,他毕竟是太子的人……”
在梦中,少年变成了如今的天子,居高临下地对他说道: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此时,耳边忽然闪过一声惊天巨响,当欧阳谌汗涔涔地从梦中惊喜时,忽然听见门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去摸藏在枕下的匕首,紧接着有婢女在呼唤他:“大人,太常丞大人……门外来了个自称陆芝的生面孔。”
这下他彻底醒了。太常丞一边往身上裹着衣服,一边踩着木屐往外跑去;屋外十分湿闷,但天空中不时有电龙划过,看来没多久就会有场暴雨。他见到陆芝时对方正坐在正堂的席上打瞌睡。
“昨晚你去哪里了?”欧阳谌着急,靠近那人时摇了摇他的肩臂,却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气。难道这家伙一天两夜都在风月场所……?
但陆某明显困得不行,他拍走肩上恼人的手。“明日上午你不要去官署,随我去处地方。”说完他解下长刀、倒头就睡。主人无语,只吩咐下人细心斥候。须臾间骤雨便至,他则对着漫天惊雷无语叹息。
好在这场雷雨在破晓时分停歇了,当欧阳与陆齐镳向西而行时,他总因身上的布衣感到不自在,而旁边的陆王孙显然觉得很有意思。
“你这祸害,害我失职、随你奔波,好歹给些交代吧?前天去大理寺干什么了?昨日又去了什么地方了?”
只见对方双手脱缰、往后脑上一抱。“我是证人,自然要去大理寺告诉薛重安都看到什么、听了什么。”他有所保留,“致于昨日……昨日顺便走访了当日孙放殒命的乐坊。虽然侍奉的乐妓和老板被收进了天牢,当夜门外侍奉的小厮还在,只用了一吊钱就听他告诉我那家伙是怎么死的。”
想起昨天太常寺中付文倩议论之事,欧阳谌提起:“有人说那人受诅咒而亡。”
陆芝不免大笑起来,他那匹黑色大马甩了甩脑袋,似乎在响应其主。“好巧,乐坊的人也是那么觉得的,但大理寺清楚得很——孙放受人毒杀。”
说起毒,那昔日的武将停顿了一下,欧阳知他避讳,便换个话题。“我寺中也有人受过大理寺问询。不知你是否记得魏合?托你的福,他大清早被薛重安问话,但当时薛却还以为‘非外因而死’。他堂堂大理正,怎会看不出暴死者的缘由?”
“因为当时薛还没见到尸体,他也是受差遣的。”陆兰生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脑子里顿时浮起柏喜的脸,这位孙放何许人也,怎会惊动大理寺少卿?
还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同伴说了声“到了”。他抬头一看,望见“龙兴寺”的牌匾,太常丞不可置信地望向已然下马的男子。“你让我不去朝中的理由便是来寺庙?”
今日一身浅灰色短衫的前武将将马系在树荫下,或许是因衣色温柔,那英俊的眉目也柔和下来。“我算了算,今日是孙放故去的第三日。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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