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累了一天,略收拾收拾,也没再插手。夫妻俩说起褚其昌来。沈烈道:“貌似忠厚,实则精明多思,这会儿不定把我们家的出身往哪儿想了,祁阳县被一把大火烧了,一应户籍资料也未留下,恐怕招他想得更多。”沈烈说到这里看桑萝,他今日其实也有被震住,这是他头一回看到桑萝完全不同于平时的一面,只是仪态、气质和言辞的转变,区别很大。“想得多些才好,红酒这东西太招眼了,我现在都庆幸今天桌上稀罕东西不止一样,叫人摸不准路数总比被人毫无忌惮惦记上要好。”桑萝现在算是终于觉出古代大户人家的宅子内外好几进的好处了,她们家别说前后几进院,哪怕有个院门,吃饭和待客不在一处,也不至于突然来个客就什么底都漏了。沈烈想着席间的事,道:“酒的事,我看他态度是不会再提了,倒是薯蓣能种植的事,文庆提到了一句,他席间没少打听,恐怕州署衙门那边很快就会过来问情况,歙州山地太多了,他们不会错过这个。”桑萝倒不排斥,不管是详细教授种植的法子还是把薯蓣提前推广开,不说这些东西早几年就教出去了,只说歙州经济向好,这本就是她乐见的事情,因而道:“若是往我们家来问,你就有什么教什么吧,要买种块也可以,但尽量争取以粮食换,城里粮价太高了,一两年内怕是都很难降下多少,且有钱也未必那么好买,至少在今年秋收前,咱们还是以囤粮食为主,银钱倒是次要的。”种地是要看天的,她们家眼下有粮吃,明年的天时谁知道?至于官府会不给银钱,直接征用,桑萝倒没那么想,自出山之后观歙州官员行事,不至于如此。沈烈听她话中之意,是全由他出面了,他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只是想想不知州署衙门里过来的会是什么人,人品又如何,这话便又咽了下去,点了点头,道:“行。”……官府来人比沈烈以为的还要更快,沈烈和沈安清晨读书,辰正就上山里干活了,活没干多久,许文泓大步跑着奔上山来:“师父,师父,刺史大人来了!我爹正领着往这边来呢。”吓得正伐树的赵大和赵四手上的斧子差点劈歪,满以为听错了,诧异看向来报信的许文泓。沈烈在山顶处,这一片的树都伐得差不多了,听得许文泓的话,起身往山下看去,远处许掌柜领着的三个穿官服的男子正往这边来,自然,还有后边跟着的衙役、长随。老百姓就没有不怕带刀衙役的,赵大和赵四有些紧张,问道:“沈师父,这是怎么?”沈烈见那一行人虎步龙行,离他家中已经是不远,不敢耽搁,只道:“无事,应该是来问薯蓣的,你们忙着,我下去迎一迎。”又嘱咐沈安:“去告诉你大嫂一声。”匆匆就往山下去了。……来人不只是刺史,随同行的还有长史和昨晚才来过的司户参军褚其昌。歙州刺史这样年轻,看上去仅二十五六岁模样,这是沈烈没想到的。褚其昌帮着两相引见后,沈烈依足了礼数拜见,膝盖还未弯,就被刺史托住了手臂:“在外边不需讲究这些,领我去看看你们种的薯蓣。”沈烈观他眸光清正、满身清贵,倒难得的不讲排场虚礼,更重的是实事,说话行事,身上带着他颇为熟悉的武将特有的雷厉风行。“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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