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少爷和凤是被光着押进县城的,狗子马上就能看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了。谁料在二人在进大堂之前,皂隶给他们穿上了衣裳。儿童不宜。狗子还在公堂上坐着,是王瞎子下令给他们穿的衣裳。狗子错失了一次辨别男女性别器官的机会。曹少爷和凤一讯而服,双双被关进大牢。凤是个把“贞节看得比命还重”的妇道人家,还有脸做人吗?凤很坚强,活了下来。狗子摇身一变,成了县衙的兼职小老爷,从此开始坐堂审案了,开挂的童年再上一个台阶。先看看狗子是怎么办案的。把曹少爷和凤办了之后,王瞎子想忽悠狗子帮他重审前任留下来的冤案,没想到狗子一推六二五,全推给了典史、仵作、班头。狗子让王瞎子给典史、仵作、班头腾出了几间牢房,笔墨纸砚伺候上,让他们把以前经手的案子都写出来,哪件案子收了多少银子,前任知县收了多少银子,案子本来是怎么回事,如实写出来。赃就不让他们退了,但是王老爷最喜欢整前任,这位前任轻则进大狱,重则掉脑袋,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典史、仵作、班头花了好几天写完了,狗子拿走了,让他们再写一遍。又写了一遍,跟第一遍对不上,然后又写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王瞎子大赞,这一下省了他多少事儿?狗子干嘛呢?和着王瞎子一起看卷宗。狗子最喜欢看这玩意儿,跟看故事一样。这天狗子和王瞎子正在看卷宗,有人来告状。王瞎子对狗子说:“走,跟我升堂去。”“让我坐堂审案,那我得有一身老爷的行头。”狗子对王瞎子说。“我说过让你坐堂审案了?”王瞎子想了半天,“我没说过。”狗子说:“那我就不上朝了。”王瞎子急忙捂住了狗子的嘴,“上朝?这话是你能说的吗?”狗子哈哈笑,“童言无忌都不懂?我是童。”已经会善用自己身份了。
一语成谶。从这儿开始,狗子不但帮着王瞎子折狱断案,还要替他坐堂。王老爷的胆儿和他的体重是成比例的,按理说让一个七岁小孩儿坐堂,有点不成体统,换了一般的官儿,谁也不敢这么干,这不是给人留下了把柄吗?但王瞎子不怕,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王瞎子到哪儿,小报告就跟到哪儿,上级领导都懒得看了,看了也没用,讲理讲不过他。坐堂审案当然得有行头,现置办来不及,好在王瞎子有两套官服,借给了狗子一套。王瞎子是个三百多斤的超级大胖子,狗子是个七岁小闺女,穿上他这身官服……端的是威风,笑趴下满堂衙役。王瞎子和狗子并排坐在公案后,狗子个儿小,活像公案上摆了个小脑袋。来告状的是两个中年男人,原告穿着长衫,长着一个长长的鹰钩鼻,鼻尖能当刀尖用,能杀人,人没进来,鼻子先进来了。被告是一个画着奸白脸的伶人,妆还没卸,还穿着戏服。二人看到公堂上坐着一个小孩儿,有点不解,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狗子“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狗子第一次用惊堂木,劲儿使得有点大,差点把虎口震裂了,把小手递给了王瞎子,“疼,揉揉。”王瞎子用他那双又大又肥又厚的手给狗子揉手。王瞎子一双大手柔若无骨,摸着特别舒服,狗子很享受。鹰钩鼻先说话了,“小人姓秦,这个戏子辱及小人先祖。”伶人说:“小人是伶人,演得是秦桧,他也姓秦,碰瓷戏班。”狗子立马就明白了,问道,“姓秦的小人,你是秦桧的后人?”鹰钩鼻有点不乐意,小人是他的自称,狗子称呼他是小人,明摆着是骂他。狗子确实在骂他,满公堂的人都听出来了,捂着嘴笑。狗子骂他不是因为他是秦桧的后人,秦桧的后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出几个好人?以狗子的见识,当然没那么狭隘。但眼前这个,虱子头上的和尚,明摆着是碰瓷。鹰钩鼻嗫嚅了半晌,也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是,小人是秦桧后人。”“不用审了,那个演秦桧的伶人,人家这不是碰瓷,你肯定辱及人家先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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