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远无心避着小孩去,沈颂在一旁听完了全程,内心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皇帝?看起来是个位高权重的人,才使徐思远这么忌惮。第二天便下了一天的细雪。灰墙红瓦的院子中,几根青绿的竹子成了庭院里唯一的风景。沈颂就在这一方亭子下,透过朦胧的雪景赏了一天的竹林。徐思远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事,他屏退待从,踏入院子里,抬眼便看见了亭子里的那一团。咽下喉中的血腥,徐思远走到沈颂面前。大概是无聊得紧,又或许是太累,沈颂在凳子上缩成一团,似乎是有点冷,睡着的时候眉头还微微皱起。像一只随时露出爪牙的小猫。徐思远看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裹住沈颂。沈颂敏感的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被徐思远抱了起来。徐思远抱着小沈颂,还拍了拍他的背,一边哄道:“没事的。”但沈颂哪还睡得着,停顿了一下,看着庭中一点翠绿,便开口问道:“那是什么?”徐思远步子一刻未停,只往院中一瞥,然后回答了他的话。“修竹。”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沈颂从早晨开始就感觉到府里处处的不对劲。似乎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是因为那个皇帝吗?沈颂去到前院,庭中两棵光秃秃的树苗盖了一层薄衾。他安静站在那干枯的枝杈前,仰头看落霜。“我也没想到陛下来得这么早,失礼了。”徐思远与皇帝一起坐在马车内,偶尔的颠簸,晃得珠帘轻响。徐思远垂着眸,静静的坐在车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年轻帝王看着眼前疏离淡漠的心上人,无奈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不能急,不然只会让他离得更远。梁祁顿了顿,像例行公事般问道:“你来这边…还好吗?”徐思远笑了笑,看得人有些晃神,却总说出最绝情的话:“托陛下的福,虞州还算安稳。”梁祁到底是年少,闻言便皱了皱眉:“京城那帮人我处置过了,但他们说的也并无道理。”徐思远仍是疏离的弯了弯唇,那双眼眸看着他,轻声回答:“不怪陛下。”一拳打着棉花上。徐思远曾做过他的待读,更准确的说,徐思远是他的半个老师。他以为,他是最了解徐随的人。对什么事都无所畏惧,即使朝中老官忌惮他,上百份奏折弹骇他,他依旧能如沐春风的笑着与他谈论学术。他以为,只要他藏好了自己的心意。
太子梁祁问过他:“你就不逃吗?”徐思远棱模两可的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以为,等他上位之后。就可以把徐思远收入麾下。于是,少年帝王即位便犯了一个错。将徐思远升至翰林院。徐思远在临走之前,教会了他最后一课。“陛下,你当真以为先帝是看重我的才能吗?”“他只是溺爱长子罢了。”思绪被拉回,年仅18的梁祁仍带着少许少年气,仿佛就有永远用不完的勇气。过了好一会,梁祁才看向眼前的人,犹豫不决了半响后,终于开口道:“思远,我……”“到了。”徐思远打断了他的话。梁祁止住了话头,便一同和他往府内走一边问:“在这住的可还习惯?”“还可以,”徐思远中规中矩的回答:“只可惜不是春天。”“那就好,”梁祁一边走进大门一边说:“我还担心……这是谁?”徐思远跟在梁祁身后进门,闻言,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庭院中央的沈颂。徐思远出门出的太急忘记了还有这茬,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2秒钟后,沈颂天真的看着徐思远,开口就让梁祁当场裂开。“……爹。”梁祁:???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徐思远,后者比他先反应过来,微蹙着眉,眉间似乎有些忧愁的回他:“我与我亡妻的孩子。”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梁祁当场失控——他抓住徐思远的双肩,力气大的仿佛要嵌进骨肉里,那双眼晴死死的瞪着他,想从面前的人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什么时候的事?”哪怕一丝。可是没有,徐思远被捏疼了,他皱着眉头,声音却没有一点波澜:“陛下。”半响,梁祁松开了手,在全府人战战兢兢的眼光中,自嘲的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仿佛愣在原地的沈颂。那双莫名的,和徐思远极像的眼神。所以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徐随吗?哪怕一点。下一秒,梁祁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徐思远笑道:“那思远有给我安排住处吗?”徐思远与他对视,眼神没有一丝回避:“当然是有的,我领陛下过去。”沈颂站在原地一路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意料之外,午饭过后徐思远也没有来找他。直到傍晚,徐思远才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的院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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