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若有所思:“仇人正好住我楼上。对方身体较为虚弱,目前缠绵病榻,好像很合适。”
“……博主慎重,故意下毒致人受伤是要进橘子的。”
虞倦当然是开玩笑的,他还没有那么恶毒,让周辉月本就不怎么样的身体雪上加霜。
可惜了,第一次下厨以失败告终。
虞倦关了手机,在橱柜里拿了盒方便面。
刚吃到一半,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虞倦慢条斯理地吃完面,走下楼,孙七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夹了根烟,脸色不太好。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虞倦知道路水城会说服苏俪,让自己留下来。
周辉月被困在这里,公司分崩离析,核心技术被合作伙伴出卖,现在只是一个空壳。周恒远在海外,没对周辉月表露过丝毫关心,他是完美主义者,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在身体上有缺陷。
虞家和虞倦没有任何理由将赌注压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
赢了的人才更要做好表面功夫,不愿被人挑出错处。
但对于孙七佰来说,看管一个双腿不能动弹的周辉月很轻松,来了一个虞倦,需要向苏俪报告的事就多了一件。
于是,他装作恭维,实则不太客气地说:“这里条件不好,是用来养病静心的,像您这样的小少爷估计不太适应。”
虞倦没靠得太近,他在楼梯边站着,腰抵着扶手,身形很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孙七佰继续说:“可真是委屈您了。要是依我的意思,昨天别来这一趟,说不定现在什么事……”
虞倦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第一,去什么地方都由我自己决定,和任何人无关。”
孙七佰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虞倦的脾气不是太好,此时是本色出演:“第二,我讨厌烟味。下次再来,进入这里后禁止抽烟。”
“最后,这张沙发是我的。我不喜欢和人共享。”
孙七佰走后,虞倦按照计划,将整栋庄园逛了一遍,最起码要做到对这里有所了解。
这里荒废多年,外面种植的草木肆意生长,掩盖了本来的样貌。主宅里一楼和二楼的大多数房间也没有打扫,只整理出来供生活所需的几个地方。上面还有一个三楼,但应该是没有启用,虞倦也就没上去吃灰了。
这栋房子实在很大,检查结束后,已经到了傍晚。
虞倦回到自己的房间,来的时候没打算久待,行李很少,整理起来是不费什么力,就是缺的东西有点多。
靠近床边的墙壁上有几个不算小的黑点,不像是发霉的痕迹。
虞倦本来只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目光重新转了回去。
漆黑的、扭曲的、怪物一样的、不知道有多少腿的——
虞倦骤然后背一凉,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神经瞬间绷紧。
——虫。
虞倦面无表情,倒着退出房间,“砰”的一声摔上房门,以一种平常绝不会有的速度下了楼。
虞倦发誓绝不会再踏进那个房门一步。
小的时候,虞倦的胆子不怎么大,准确来说是很胆小。对于长相奇怪的东西,都很害怕,一看到就会哭。长大以后,诸多缺点都已经克服,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样里,就有对昆虫的讨厌。
他的讨厌并不是一视同仁,长得好看的,比如蝴蝶或者蜻蜓,倒没什么。长相丑陋的,会让虞倦产生不恰当的联想。
而现在,虞倦坐在沙发一侧,认真思考,他要花多少钱,才能请到除虫公司来这里打扫房子。
“虞倦。”
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虞倦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轮椅停在二楼边缘,周辉月半垂着眼,看着楼下。
他的嗓音很冷,随意地问:“不回房间吗?”
刚才的动静大到几乎要将摇摇欲坠的木质地板踩坏了。
虞倦敷衍地说:“不想回。”
周辉月背着光,整个人沉浸在阴影里,说:“天快黑了。不去睡吗?”
虞倦还沉浸在被虫子包围的可怕回忆中,语气很坏地说:“我喜欢睡沙发不行吗?”
脾气有点差。
片刻的沉默后,周辉月很低地笑了笑:“虞倦,你的未婚夫标准里有要求提供安静舒适的入睡环境吗?”
像是个玩笑,但由周辉月问出口,听起来又无比认真。
虞倦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出自昨天随便找的那个借口。
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犹豫地“嗯”了一声:“有的……吧。”
周辉月坐在轮椅上,不能下楼,只能隔着楼梯对话,他问:“所以怎么了?”
他的声音混合着热的晚风,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虞倦的脸也被吹得热了:“我讨厌虫。”
房间里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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