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食客离开,许加言洗完碗把桌子擦干净,他以为贺升和张云霆蹲在门口抽烟,走过去才发现他们叼着的是棒棒糖。早上追人的时候随手顺的。
许加言有点不好意思麻烦贺升帮他这么多,觉得饭钱就别给了,谁知道贺升和张云霆对视一眼笑起来,“钱已经付给你爸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摆手走了。最困惑许加言的不是作为陌生人的他突然出现钻进厨房的举动,而是他最后笑起来的样子。或许只是单纯的笑,但许加言总是会想起来,并非特意去想,很多时候都没有意识到那一刻出现在脑海中。他是什么意思呢?许加言觉得大概是自己有点笨,贺升已经是大人了,看他就跟小孩似的,小孩的烦恼。和钱已然交到他父亲手中是一个意思。
后来他的父母更频繁地抛下店铺。许加言也逐渐对他们赌钱的事了然,赌了就会欠债,要去求人。本来经营良好的面店每况愈下。迷你章鱼许加言钻进了柜台后面的鱼缸里,鱼养不好都死了,整个水缸都是他的天下。直到讨债的人抡起板凳砸坏了它。
房间里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迷你章鱼顺着水流滚到地上,巴住许加言的手指。许加言左脸全是血,眼睛睁不开,眼眶旁边血肉模糊,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伤了,他怀疑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见了。他不难过也没有很害怕,只是刺激眼睛发疼,泪腺止不住。
迷你章鱼许加言太小了,他没法替许加言挡住碎掉的玻璃。但他了解这样的场景,他的父母在他更小的时候沾上了赌瘾,家里的开销跟有个窟髅似的。他听到周围人的尖叫,看到救护车晃动的顶灯,明白麻药退掉后伤口密密麻麻的疼痛,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加言的左眼没法完全张开。
他的父母自行承担了损失,不可能从讨债的西屏祝家人身上讨到一点好。
迷你章鱼许加言没有魔法,他无法施展魔咒让班上的人、认识许加言的人对他好一点。他知悉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个丑陋的涂鸦、每次结痂又裂开的伤口、永远缺席的父母。
他们就是这么把他当作一笔可观的财产和祝家做了交易。大概由于时代落后,医院没有建立系统的档案,这个世界的许加言没有被祝家发现,但他还是被父母随手抛下了。
再次见到贺升时,许加言脸上的防菌纱布已经取下来很久了,缝针的伤口在皮肤上鼓起一个小包块。他几个月不剪头发,留长遮住它。
贺升混得好,跟在老大身边干,换了片更广阔的地,收保护费那些小事都不过他的手。他那天也是路过,骑车兜风吹得口干,想去吃碗面发现店关了,就买瓶水往回骑。午后正值最热时分,太阳烤得地面远远看去都扭曲了。
学生去学校通常不走大路,都往还没铺沥青的老路蹿。地上沙子石头多,开车颠簸,贺升也是为了绕近路,挨着树荫骑行。路上学生三三两两,对小树林背后的声响全部装聋作哑,贺升戴着头盔没听清,沿着树骑车,正撞上两个人在扯许加言的书包。
许加言被他们打了。一个人钳住他,另一个人把他当沙包揍肚子。他那时候女性器官也在发育,比一般人脆弱,痛得他眼冒金星跪在地上。书包里的东西被倒了出来,夹在书里买饭的几块钱被他们抢走。
迷你章鱼许加言八只爪子不够用,想去扶许加言又想变身超大型章鱼把他们全都捏死。可惜他只是一个迷你的、纸片的、无法改变历史的章鱼。几乎不存在的他看着贺升的机车冲过来,不带一点刹车,像一个真的巨型怪物,停在许加言脚边。
“装什么不良?”摘下头盔,皮靴踩在车上,贺升从小腿裤腿上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折叠刀。他穿得像干净版本的西部片男主,就差一条围脖。
那两个不好好穿校服的男生本来准备掏出管制刀具跟他斗斗,一句“拽什么拽”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升连着两下踹倒在地,被刀柄拍脸。他真枪实弹地混了几年,真要戾起来只会让他们落荒而逃。、
这回轮到贺升一句故意装逼的“我才是黑社会”没机会展示。
“喂。”他用刀敲了一下镀银的车头,看向许加言。
迷你章鱼许加言和系统兑换了工具,现在是【卡通手书模式】,它的每个吸盘都喷出烟花的图案。
许加言好多了,扶着树站起来。他没想到会见到贺升,惊讶地叫道:“是你!”
“是我。”贺升又笑了起来。许加言看着他笑也笑,舍不得移开目光似的,伸手去扶地上的自行车扶了三次没扶起来。他窘迫地低头去拉单车的龙头。
车被摔坏了,刚才被推到地上时链条出了问题。许加言没法骑,手表上的时间又走过了最后时限,学校的预备铃声响起。
“每次碰到我你都会翘课。”贺升开玩笑地说。
他没有说你经常逃课这种话。老师们会说你怎么又迟到了?家长也不管?没家教。
“真的欸。”许加言朝他笑,拍掉身上的树叶,推着单车去找修理铺。贺升发动机车,缓慢地跟在他身边,走一步停三下,腿伸长了当刹车。
贺升问他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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