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耀魄想,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为了抄近路而选择走那一条荒无人烟的状元巷。
如今看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是野鸡它就成不了凤凰,是蛟龙又怎能苟安于潜渊。
偏生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除了自己,无人能渡。
和很多一上大学就高呼解放、浪荡人间的大学生不同,虽然爸妈很早过世,但成长在光辉下的韩耀魄从小立志要当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好青年,自律自强,不与奇形怪状的同学们同流合污。
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从大一到大三,韩耀魄整整跑了三年夜跑。风雨无阻,次次不落,坐落在首都地广人稀的郊区的大学城都给他跑了个遍。
但是这一次,看着面前的景象,韩耀魄头一次产生了“要不放弃夜跑吧反正堕落成废柴大学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的心思。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乐于尝试新事物的小韩同学偏偏在今晚换了新的夜跑路线,结束这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已经接近宿舍门禁时间,为了赶在舍管阿姨关门前回寝,韩耀魄不得已选了一条之前从未踏足过的小巷子。
奇怪得很,韩耀魄自诩夜跑小健将,平日踏过的大小道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说大学城有道路的地方就有他韩耀魄的身影。可他之前竟然从未注意过这条小巷子。
这条小巷静悄悄、灰扑扑,看着很不起眼,原就不宽阔的路面被两侧的高楼和杂物挤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羊肠小道,野猫和流浪狗是它最大的主顾。垃圾东一堆西一摞,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横流四溢的污水已经干涸,徒留一道道深黑色的水痕。
十五的月亮格外圆,泠泠如水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巷口的指示牌:
状元巷。
“……”竟有如此寒酸的状元,莫不是叫花子乔装的。
韩耀魄转了转手上的护腕,如果不是打心眼儿里怵舍管阿姨的河东狮吼,他真心不想走进去一步。
然而就在他捏着鼻子走进去的一瞬间,变化陡生——
一瞬间的灰色小巷被大面积的红色调所覆盖,鼎沸的喧哗声响彻耳际。
近处,摩肩接踵,人声喧哗,似秦山倾倒、中悬鸣玉二千尺;
远处,天边黄烟浓雾,如蛟龙游蛇翻腾不休、雨暗云昏鬼神入。
韩耀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迷花了眼,再定睛一看,哪还有什么鸟不拉屎的小破巷子,眼前竟是一条宽阔的热闹街巷,锣鼓喧闹,似有一队花车正在游行,自己正呆头鹅一般杵在人家队伍里。
只不过这街上虽热闹非凡,但那拉花车的却是个个身高九尺、脸戴赤面怒容面具的壮汉,脑后扎里扎煞一头毛躁黑发,露出的手臂和小腿全是黑乎乎的体毛,一面阔步向前走,一面和着乐拍扬声长啸;
花车上的女子头戴垂纱斗笠面目不清,一截纤纤皓腕莹白凝霜赛雪,手提一盏血色宫灯,身量过分纤细,如同风中瘦竹;
随队的乐师头身皆缠着大块红布,身量将将挨到韩耀魄的肩膀,却抱着比自己大很多的乐器吹拉弹唱,僵直着满地乱窜……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后面还有些什么牛鬼蛇神似的人物。
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弹到眼前,“走开走开!”游行队伍中负责四处引路的人推搡着碍手碍脚的韩耀魄,把那个圆滚滚的东西捉到手里。
韩耀魄低头看去,那圆滚滚的东西是一只猪形灯笼,惟妙惟肖,半透明的肉粉色灯壁透出温暖明黄的光,正对着他的猪鼻子上缠一朵大红花。
韩耀魄:“……”
那人看了韩耀魄一眼,将猪灯笼捉回来便重新融入队伍中,仿佛对凭空出现的大活人丝毫不感到诧异。
“不好意思。”虽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自知挡路的韩耀魄还是赶忙给队伍让出了路。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韩耀魄茫然地看着盛装的花车游行。
他敏锐地发现,尽管装着不甚在意,游行的队伍实则都在借着各种遮挡,暗中悄悄打量他。目光黏黏腻腻,试探般粘上又飞快溜走,让人如芒在背。
这里太过古怪,处处透着诡异。
他的夜跑呢?小破巷子呢?韩耀魄欲哭无泪,从未如此想念过舍管阿姨的冷酷的面孔。
“哪里来的后生小子?”
韩耀魄闻声转头,一个老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老人有一张满月似的脸庞,脑后梳一油光发髻,身着代赭色对襟小褂,双手相对拢在稍长的袖口中。
虽然老太太看着也和现代人相差甚远,但她是韩耀魄目前见到的唯一能和“正常”二字稍微挂上点勾的对象。
“老婆婆,我本来在状元巷夜跑,不知怎么误入这里,实在对不住。不知该如何离开这里?”脑中警铃大作,提醒他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韩耀魄压下心头的惊惧和疑虑,放低姿态向老人问道。
谁知老人却不回答,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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