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迷蒙的雾气笼罩着绵亘蜿蜒的无方山脉。
晨霜为铁灰色的枯枝草干穿上白衣,在料峭的清晨中瑟缩着挺立。
坐落在山顶的无方王城沉默而庄严,厚重的城墙冰冷坚硬,在山脉之巅俯视着梦乡中的子民,无声守护他们酣甜的梦境。
王宫城门,站岗的士兵瑟缩着,身上轻薄的铠甲挡不住料峭的寒意。
“阿嚏!——”
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惊飞一旁树丛中的飞鸟。
士兵嘟囔着,使劲将耳朵收回头盔,试图抵挡透骨的冷意。
“什么时候来啊?这都等多久了。”他抱怨着。
大冷天站岗,他十分想念温暖的毛皮和火炉。
他的同伴安慰他:“再等等吧,今天新王即位,届时不知多少人来参加,酒水多一些送的慢了,也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但太阳始终没出现,乌沉沉的云低压在天边。
同伴仰头望天:“看来今天阴天,希望不要下雨。”
远处的官道上,隐约传来车马辘辘声。
一队长长地马车出现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一车拉着一个一人高的大陶罐,晃动间听闻水液激荡,丝丝缕缕的酒香钻入鼻尖。
士兵打了个寒战,握住长矛,对着来人大喝: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领队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狼人赶忙上前,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这位官爷,我们是金月酒坊的,特地为庆典押送三百坛金月酒。”
他殷勤地送上文书,“这是我们的出入文凭,独子翁大人亲自批的。”
“您过目。”
掌柜笑容可掬地候在原地,身后长长的车队中,数十高大的狼族护院头戴牛皮帽,毛茸茸的挡风遮挡着眉眼脸庞。
他们沉默地站着,像无数道黑夜的影子。
士兵接过文书扫了几眼。
他看看车队的狼群,随手将文书扔回掌柜怀里。
“车可以进。”
长矛尖对着身后的狼群点了点。
“狼,不行。”
“哎呦您看这怎么好,”掌柜搓搓手,“这一坛金月酒百十来斤,我一个人也卸不下来。况且金月酒金贵着,一坛数十金不止,只有我们酒坊的专人才会卸。”
他仍端着讨喜的笑容,躬身凑到士兵身边:“今日典礼重大,不容差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狼王怪罪下来,金月酒坊人微言轻,那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您看……”借着宽大衣袖遮挡,掌柜将厚厚一沓银票塞到士兵怀里。
“……要不通融通融。”
士兵斜着眼瞄了瞄银票的厚度,身上登时热乎了起来,整个人神奇般的抽长拔高,肩也不缩,背也挺直。
他清清嗓子,长矛又点点车队:
“这个……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今日即位大事,特许你们随车队一同进宫。”
掌柜赶忙谢过:“多谢多谢。”
“不过卸下金月酒之后,不可逗留,即刻离开!”士兵补充道。
“一定一定。”掌柜连声应和。
城门沉重,士兵仰首一声,狼嚎的讯息送入高高城门上。
“开城门!——”
轰隆隆沉闷的巨响,接到消息的士兵们分列两旁,合力拉开城门。
沉睡的王城睁开眼,对外敞开了怀抱。
掌柜向后一挥手,招呼车队狼群前进。
长长的车队吱嘎吱嘎动起来,慢腾腾地消失在城门中。
眼见车队将要全部进入,士兵忽然长矛一挡,拦住了最后一辆车。
“停下!”
车旁一同前进的护院垂着头,停下脚步,他整张脸被掩盖在厚实的牛皮帽子下面。
士兵敲敲车上的酒坛,指节与陶瓦相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士兵皱眉看着酒坛:“这酒……”
牛皮帽下,护院的眼睛悄然抬起,无声锁定士兵。
护院的手不动声色地按上后腰处。
“怎么了怎么了?”掌柜小跑着赶来,凉嗖嗖的早晨跑出一头汗。
士兵指指酒坛,回首对掌柜说:“这酒坛是不是裂了,这里往下滴酒。”
掌柜一看,木板车上果真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酒。
“哎呦你看,真是倒霉。”掌柜一拍手,懊恼地皱眉,“估摸是这帮粗手粗脚的狼不小心,磕裂了酒坛。”
掌柜抽手拍打护院的臂膀,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你们这帮倒霉催的,就知道坏我事,损失了一坛酒是小事,耽误了狼王大人的典礼怎么办!真是榆木脑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护院的手从后腰撤回。
他低头耷耳,沉默地任掌柜打骂。
士兵皱眉,喝止道:“好了!推搡拉扯成何体统!”
他命令道:“把这坛酒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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