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兰躬身凑近轿子,笑道:“才刚到绛雪轩。”见小姐紧张得唇微颤,手紧紧地绞着帕子,雾兰从袖中掏出盒薄荷叶,递给小姐去闻,压低了声音,宽慰道:“您放心,陛下早都安排好了,慈宁宫有皇后娘娘在呢,会顺利的。”
春愿深嗅了口薄荷叶,顿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其实她心里真的很没底,万一郭太后心血来潮,问几句她读过什么书可怎么好?
正心烦意乱间,春愿忽然瞧见远处廊子里走过来个年轻男人,起初她并未在意,不经意间多看了一眼,顿时就痴楞住了,虽离得远,但依旧能瞧出那人身量挺拔,真真生了副好相貌,如朗月、如清风,又如青松上的一抹雪,可远望而不可攀。
想那周予安也算是一等一的俊美了,可竟比不上这男人的一半。
饶是春愿这样冷情的人,刹那间心跳也快了两分,急忙放下帘子,可好奇之下,两指夹起帘子又看了眼,蓦地,她发现身旁的雾兰俏脸微红,双目紧随那个出奇俊美的男人。
“咳咳。”春愿清了清嗓子。
雾兰脸顿时通红,回过神来,那么沉稳的人,竟有些慌乱了,忙笑着问:“怎么了小姐?”
春愿下巴朝廊子那边努了努,小声问:“那位公子是谁?”
雾兰掩唇轻笑:“他就是奴婢之前说起过的裴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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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愿第一次用惊艳来形容一个男人
正说话间,软轿忽然停了,雾兰走上前来,掀起轿帘,说已经到了地儿了,依着规矩不能再乘轿辇,为表尊敬,要走着去慈宁宫。
春愿依言下轿,抬头望了眼,今儿早起还艳阳高照的,哪知过了晌午后,天忽然阴沉下来,这宫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规矩,越发显得沉闷而严肃。
她不由得往廊子那边看去,发现那个“裴肆”脚步好快,早都不见了踪影。
“小姐在看什么?”雾兰搀扶着春愿往前走。
春愿不是多嘴多心的人,但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句:“刚才冷不丁瞧见那个裴什么的,可是京城哪家公侯门里的世子?”
雾兰掩唇笑,她挥了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嬷嬷婢女们脚步慢些,不要跟主子太近,这才凑近了春愿,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姐,裴肆是宫里的公公。”
“嗯?”春愿声调不由得拔高了几许,十分的诧异,她抿了抿唇,淡淡笑道:“方才离得有些远,也没看真切,我瞧他穿着官服,眉眼间有几分凌厉,便当他是武官或是哪家公子,没想到竟是……”可惜了。春愿心里这般感慨。
“小姐看得真准。”雾兰脸上的余红未散,哪怕那人早都走了,她依旧朝廊子那边多看了几眼,莞尔道:“奴婢记得,他和奴婢同年进的宫,至今已有十二年了,他一开始在尚膳监当差,熬了几年终于有机会能给先帝送膳,因他的长相在一堆太监里实在太出众了,又识字,先帝心里喜欢,当即把他留在了御前,做了侍药太监。七年前,他几次三番替先帝试药试出了毒,功劳巨大,先帝破格,叫他进司礼监历练历练,要知道,多少有能力有才干的大公公们熬一辈子,都摸不到司礼监的门呢,可是他却不愿,跪下声泪俱下地哀求,说他才十七岁,资历太浅,且感念先帝的知遇之恩,坚持要留在先帝和郭娘娘身边侍奉,先帝听着也动容,还是赏了他恩典,叫他为直殿监的掌印,平日仍在御前侍奉。”
春愿对于各种内宫衙门,听得是一头雾水,但从雾兰的字里行间里,她隐约揣摩到了,这个裴肆当年是深得先帝宠信的,而且心计也深,近身留在掌权人身边,远比孤身去司礼监和一群能力超群的大太监们厮杀要划算得多,能得到更长远的利益。
春愿笑了笑,问:“那现在呢?”
雾兰眼里尽是敬佩的神采,低声道:“先帝病重后,郭娘娘要帮着料理朝政,娘娘并不完全信任司礼监的陈公和夏如利他们,更倚重信赖相处多年的裴肆,这不,在先帝驾崩前几个月,大娘娘为保太子顺利登基,新设了个‘驭戎监’,这个驭戎监和司礼监一样,也设有掌印、秉笔、提督和随堂等职,但也不完全一样,驭戎监最主要有两宗差事,一宗是管皇庄、皇店和园林的财务,第二宗呢,就是管威武营,这威武营是新设的亲卫军,都是从京中和地方各个大营卫中选出来的骁勇善战之人,可谓精英中的精英,现在虽只有两千余人,但战力绝不可小觑,裴肆而今是正五品的提督,兼理威武营事,宫里宫外身兼数职,两头跑,眼看着将来驭戎监的权势要盖过司礼监了,他的风头也肯定会压过陈公和夏如利他们。”
春愿心道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听雾兰的描述,这裴肆和唐大人应该是同岁,都年轻有为,手段心机都深沉。
京城果然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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