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知在洗手间,掬起一捧水抹了把脸,抽出纸巾擦拭,将纸扔进废纸篓里,扶着洗手台,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态。以前的敬知,是做错一件小事,都要脸红半天的,更不用说做出违背原则的事,但现在,她似乎失去了那种能力,哪怕是出轨,刚送走情人,就接到来自丈夫的电话,她的心中也没有产生很大的波动。叁十岁后的心境,越发平淡如水,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敬知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恢复了清明。车子开到小区门口,就看见昏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人影,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冷坚硬的雕塑,他似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车灯打在他身上,男人侧过身,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就拉着行李箱走过来。敬知刚要摘下安全带下车,就看见他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敬知停下了行动,打开后备车厢,让他把行李放好。姚盛宇放了行李,坐到副驾驶座。两人寒暄了几句,就陷入了沉默。敬知把车开进了小区地下车库。下了车,姚盛宇取了行李箱,两人站在电梯口等待。姚盛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她的站姿很笔直,很得体,眼睑垂下,视线看着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等写字楼的电梯,等到了各自的楼层,就会立马分道扬镳,谁也不曾认识谁。不应该是这样,他们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敬知察觉到他的观察,也向他投来视线,两人对视,方才觉得那种尴尬确实太过异常。敬知想了想,决定说些什么缓解那种局促。“怎么突然回来了?”姚盛宇移开了视线,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这几天不忙,回来看看。”事实上,并没有这种说法,他每天都快要忙疯了。“哦,这样,也好。妈挺想你的,说已经很久没见你,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姚盛宇想问,那么你呢?你有想我吗?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真好笑,一对夫妻谈起思念,倒像是唐突了另一个人。“我很好。”事实上,一点都不好,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困扰,也正是由于这种毫无缘由的情绪,他才会决定放下工作赶回来一趟,否则他将寝食难安。“你好吗?”他问。“我也很好。”敬知回答。又陷入了沉默。电梯此时到了,缓解了这种尴尬。高素云看见姚盛宇,当然非常高兴,拉着儿子看了又看,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直念叨他忙来忙去,又变瘦了,指定是没能好好吃饭,把身体折腾成了这样,然后又是找阿姨给他张罗晚餐。敬知回来得晚,还没用餐,高素云倒是已经和姚书杰吃了,但多时未见儿子,也坐在了姚盛宇的对面。姚盛宇瞥了一眼敬知,碗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他突然意识到,她喜欢吃的可乐鸡翅放在了较远的位置,她需要绕过他的母亲才能夹到。
他把那盘可乐鸡翅放在了敬知的面前。女人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姚盛宇:“不需要这样客气。”高素云脸上的笑容微僵,忍不住刺了一句:“你妈妈在你跟前,都没吃到过你夹的菜,你对你媳妇倒是很好。”失去了丈夫和儿子的女人,或许会对孩子产生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敬知理解高素云的想法,倒不会因此感到冒犯。她只是安静地吃她的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姚盛宇敬重自己的母亲,但对她的某些行为感到很不耐烦。他放下了碗筷,看向了高素云,认真地说:“妈,你要是夹不到菜,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总说这些夹枪带棒的话,让大家都不痛快,何必呢?”高素云像是被噎住了,她自持体面,哪怕是表达不满,也多是绵里夹针的,遇到这种上来就是一棒子让人下不来台的人,她确实没有太多的办法。偏偏这个棒槌还是她儿子。高素云恨恨地瞪了姚盛宇一眼,起身走了。姚盛宇看了一眼敬知,夹了一块鸡翅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丈夫突如其来的关心并不能让人开心,敬知心头突突跳了两下,只觉得他今天十分反常。用了晚餐,洗漱完毕,姚盛宇又处理了一些重要事务,已是凌晨十二点钟。他关掉电脑,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不自觉往房间看去。房门没有关紧,暖黄的光从里边泄露出来,他的妻子,促使他回来的原因就在里边。此刻,她应是已经躺在了床上,如果睡不着,她的手里可能捧着一本书,敬知就是这样,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她都保持着一种补充知识技能的习惯,哪怕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知识技能谋生。在他们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应酬完了,已经很晚,回到房间,看见她居然在床上看书,这真是非常神奇的一幕,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她还穿着新娘服,脸上化着婚妆,头上还有发饰,居然在床上看书,看的还是非常正派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姚盛宇紧张的心情被这一幕给平息了,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吗?她太过于正派,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天生好像就与“性”这个字眼无关,对她做那些事情,似乎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但是,那天晚上,他确实对她很过分。他们都是第一次,就像雏鸟一样,笨拙地摸索对方的身体,慌乱、紧张、羞涩、不安这些微妙的情绪都揉成了一团,让两人都变成了黏糊糊的泥团。由于缺乏经验,在进入她的时候,还引发了她的痛苦,他被她眼角沁出来的眼泪弄得无比慌乱,紧张地安抚,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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