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着告诉他:“没事的,小云,我自己来就好了。这件婚纱么,我走后你就脱掉吧。我选婚纱选得并不好,丝带这么多,绑着你,总归也不舒服。那么,我走了。”
“嗯,好……”
刚刚的吻,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多提起。
云郊站起来,想要扶程见山一把。但程见山摆摆手,说他自己可以的,他对云郊很歉疚地一笑:“我不想事事都麻烦小云你。”这样一说,云郊也就很听话地将手背在身后了,他有些局促地靠床站着,注视程见山离去的背影,预备在他摔倒前扶他一扶,然而程见山却是很平稳地走了。
在推门前,程见山又回头看了眼云郊,两人对视,交换缠绵的沉默,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好说。这不是永久的离别,程见山总归是要回来的。现如今,再没有别的会让他们分离了。
今天是程见山的婚礼,他知道他娶的是云郊。
程见山虽然想让云郊记起来他是谁,但到底也不着急。为了父亲、妹妹和程望江而忧愁的云郊,在他看来,新奇而可爱,明明以前云郊只会担心他,用一双小小的手替他擦汗的。
程见山想,刚刚,他比较过云郊的手,似乎手掌更小,手腕也更细了,好像并没有长大……还是他长得太大了?日子毕竟过去太久了。到底是怎么样,程见山并不清楚,但他有余下的一辈子搞清楚这件事。
一件很微小的事,就像云郊的忧愁。和这乱世相比,那微小的忧愁!
汽车隆隆地穿过西斜的日光与树影,在去往陆公馆的路上,程见山想,从此往后,云郊的生活里不会有比这更大的忧愁了。
程见山离开后,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沉默也成了云郊独自的静默。云郊仍旧立着,慢慢地回想今日的种种。他思考时习惯一动不动,现在又穿着白色的婚纱,从花园向里望,里面的人与物像一张黑白相片。
黑白相片里的人,想到他人时,或许也不过只有单纯的黑白二色。云郊先想到的无非是程见山,他忘掉许多细节,独独记得程见山眼眶下的半轮乌青,想必是日日熬夜,才将窗外浓浓的夜色剜下来贴在眼睛下面了。他能为这样辛苦的程见山做什么?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因为他无法替程见山真正分担生意上的事务。
如果姝姝在,情况肯定就不一样了,她是他见过最聪慧的人。程见山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呢?等姝姝学成归来,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那便是大家都爱看的、两位才貌双全的人结为圆满的一对的故事了。至于他,总不能一直叫爹爹养着,也不能成为姝姝和程见山的累赘,该尽早离家谋生了。
那么,程望江呢?
想到程望江,黑白相片被撕碎了。一枚埋在云郊体内圆滚滚的金戒指,一口无底的小锅,将他女穴里那些黏腻透明的液体,熬糖一样熬成了金黄色,沸腾着涌出来,溢满整个房间。
明明他们只有几小时没见面,但他好想程望江。他想的无非是苦恋中的人常有的患得患失,譬如他爱他么?他愿意带他走么?他愿意娶他么?
照进房内的阳光变成金黄色,已经下午了,使人昏昏欲睡的寂静下午,门外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打破一个满是程望江的梦。
“大少奶奶,您的手提箱给您取过来了。”
手提箱的事,程见山在离去前也交代过了。他让云郊不必急着去拿,也不必理会佣仆,要等一会儿再去。程见山不希望让不相干的人接触云郊,在他看来,众人不论高低,一并都肮脏不堪,会弄脏云郊。云郊则以为这是程家的规矩,听话地遵守了,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两百才去取。
取来了,他便将手提箱里的旧衣裳一件件理出来,按着程见山先前的指示装进属于他的衣柜中。这箱所谓的“嫁妆”只占了拇指宽的地方,和衣柜里的其他衣物相较,连花丛中的绿叶也比不上,却是云郊的全部。
在这全部之中,云郊最宝贵的,是一方淡绿色手帕,他唯一的生日礼物。手帕本该是一对的,却被他弄丢了一块。而他拥有这手帕,想来也快要十年了。
云姝十岁生日,云义康照例给云姝买了许多礼物,因为他不知道云姝到底喜欢什么,也不好意思问。于是,这手帕便成了最大的错。云姝这么小,也看得出它们的土气,把自己衬老了,不愿要,退回去则嫌麻烦。这时候云义康眼里有云郊了。云郊远远地立在窗边看向他们,手里攥着地上捡到的桂花,为拆礼物的云姝而开心。“你不喜欢的话,就给云郊吧。”云义康道。
就这样,云郊也有了自己的礼物。他认出手帕上绣的图案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火红色的鸟,却认不出绣的字是什么。后来云姝和程望江零零星星教了他几个字,有的和手帕上的字对上了,但到底没能成半句诗。
至于另一块手帕是怎样丢的,云郊记不得了。他情愿忘记的事,桩桩件件,向来万分痛苦,不如永远遗忘。
现在,那方手帕皱皱巴巴地躺在云郊手心,刺绣洗脱了线,原本的翠绿干脆掉色成了淡绿,有几处薄得一用力就能扯裂开。云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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