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柔沉重地下了出租车,她望了望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中国政法大学”几个白底黑字的校牌,内心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心情。她许久不回学校了,因为遥远,也因为害怕勾起难过的回忆。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牵涉着与邹正有关的记忆,那些记忆无一例外,尽是伤口,是裂痕,看得人锥心得痛。
石柔没进学校,呆呆地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依然没勇气踏进这一步。法大门口值班的保安大爷拉开窗户伸出头问她,您是哪个学校的?别瞎转悠,报上姓名,我就放您进去。保安地道的北京话儿和亲切的表情不知怎的竟让石柔舒心了许多,石柔跟他笑笑说,我不是学生,我是校友。保安大爷爷笑出一脸皱纹,好女子,一看就不是盖的。既然是校友,怎么不进去逛逛?
石柔再三思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大爷,我不进去啦,我就过来看看学校还在不在。保安大爷笑道,你是该来看看,几天前北京大暴雨,把校门都冲走了,闹得毕业生没办法跟校门拍合影。石柔心想,这么些年过去,法大的硬件设施一如既往地烂透,校领导总鼓励学生吃苦吃苦,耐劳耐劳,大冬天的没地方新设自习室,学生们全挤在图书馆的台阶下闹哄哄地背法条,法大还找人专门去图书馆拍了张照片,放到自己的公众号专栏里,美其名曰:梅花香自苦寒来。结果被本校学生一顿痛骂,说学校吃人血馒头不管学生死活,只顾着蹭热点消费弱者苦难不知道踏踏实实解决实际问题,最后法大被骂得没办法,到底把那家丑外扬的通稿又连夜撤了下来。
石柔也依稀记得,曾经每每到期末考试她都抢不上座位,连图书馆的台阶她都抢不到,急得哭也没用,于是只能冒着冷顶着冻站在明法楼前的松树下哆哆嗦嗦边哭边背书。邹正绕了一圈找到她,非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石柔坚持要自力更生抱怨邹正多管闲事,他难道觉得他女朋友弱鸡到连一个背书的座位都找不到吗?而邹正则认为石柔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她就是弱到抢不上座位。吵完后最终的解决办法是邹正拿走了石柔的学生卡,他五点不到就爬起床,跑到图书馆排好队,用两张卡把两个人的座位都刷好。
石柔不敢再展开细想,她的眼眶已经有些湿。她猛然掉转过头去,匆匆离开了府学路27号。
坐在昌平线开往市中心的地铁上,石柔手抓着圆形把手在拥挤的人堆里要来晃去的。大约是大学城放假的日子,沙河高教园附近的学生都挤上了这趟地铁,行李箱也簇拥在一起,与人一起分享不够用的空间。石柔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大脑放空不再思考过去和未来,而是强迫自己注意着现实的周围的人,无论是年轻活泼的学生,还是疲惫的白领,亦或是闭目养神拄着拐的老人……一会儿,地铁的门打开,忽的上来几个背着大包身穿迷彩服的年轻军人。由于那几人的身份表征太过独特,加上身形一个比一个高大魁梧,且面容都不似寻常男性,透出一种别样的英武,因此他们几个人一上车,就瞬间吸引了无数乘客的目光。一些女大学生,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几眼,然后互相窃窃私语一番,红着脸嘻嘻笑起来。
石柔也情不自禁地望了望那些年轻军人,她无意中听到旁边坐在轮椅里的一个似乎经验丰富的老爷子跟他老伴儿科普说,一看就是特种部队的,跟别的兵都不一样。
特种部队?石柔若有所思地跟着老爷子的老伴儿点点头,她想她老爸以前也是当兵的,只不过是给水团的一个小小的兵,最多只给送到新疆去打了几口井,枪都没摸过,后来也转业了。所以她虽然自打小就见了不少“当兵的”叔叔阿姨,却没见过真正荷枪实弹能上战场扑杀的特种兵。
就在石柔放空思绪、百无聊赖地盯着那些军人看个没完的时候,其中一个军人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于是也自然而然看了过来。石柔便觉得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太好,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黑乎乎的窗外发呆。而那军人却像是盯紧了她,她很明显感受到人家一直在看她,于是便更觉得有些不自然,觉得这人老盯着她看干嘛?为防误判,石柔又回看几眼,发现那年轻军人的确一直在看她,像是确认什么似的,而他的同伴却并未朝这边看过来,只顾着相互攀谈。于是她顿觉不快,起身准备穿越拥挤的人群向车门口走。
哎,石柔!那军人居然开口叫住了她!石柔吃惊地回头,就看见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军人居然拨开层层人山挤到了她跟前!并且他颇有些兴奋地正了正军帽,冲她咧开嘴笑起来:我就说是你嘛!石柔!小石头!
你是……哪位?石柔上上下下打量他,却不认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但她也不能十分确定自己就是认识这么个人,难道是她以前代理案件的当事人?年轻军人却毫不在意石柔的惊诧似的,大大咧咧地笑说,是我呀,我是玉峰呀!
地铁外面黑乎乎的轨道里忽然闪过一副《灌篮高手》新版的角色海报,樱木花道的大红脑袋跟飞驰的篮球撞击在一起时显得极具画面冲击力,那幅海报石柔曾经在三哥家的小屋墙壁上也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三哥的卧室里到处贴满了海贼王和灌篮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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