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妈妈坐着轮椅被爸爸推回了家。石柔泪如泉涌,等不及便冲下楼扑进了轮椅里,一家三口无话。石柔那时候就知道了,拜菩萨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是要不要信的问题。
坐着轮椅的老头子被他老伴儿推着经过叫住石柔的男人身边,年轻的军人很有礼貌地侧身让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石柔回忆的思绪被打断,
她再一次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是玉峰,是玉峰啊。石柔的心情有些激动起来。她想起以前玉峰一家从华西村搬到银川市,还没定下房子,就暂时借住在她三哥家里,那阵子她妈妈忙着考研要集中精力复习,就把她也顺便扔在她三哥家里,于是她二姨,索性就把三个孩子放在一起照顾。虽然那几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石柔却难以忘记,毕竟谁能忘记小孩子间最真挚深沉的情谊呢?
玉峰跟自己的战友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先回去了。他则与石柔下了地铁,两人不紧不慢地随意在街心公园里溜达着叙旧。石柔到现在仍然会在看着玉峰时出现片刻的恍惚,她发现他现在长得太高太大了,她完全无法把小时候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小男孩跟眼前英俊勇武的军人联系在一起。
她这些年很少回家,只隐约听说她妈妈说玉峰读完大学就参军入伍了,而且总驻扎在极其偏远的国界线以便能随时出任务。她妈一说起玉峰就满是心疼,简直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似的,说那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之前在云南协助地方民警缉毒,得跟多少毒贩肉搏呀!还天天喂着嗡子,身上叮得全是巴掌大的包!他去西藏的时候,那个大气压谁能受得了!他好容易回一趟家,我看到他的十个手指甲都平了!他偏说没事没事,又跑到中俄边界上去,那把娃娃冻得,简直都没个人形了……
石柔有时候很烦母亲这些絮叨,听腻了的时候她就皱眉说,这不都是他自己要去的吗?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自己要找罪受,你们还替心疼上了。那时候她虽然还记得他,但对他的记忆已经日渐模糊,而且一方面,她也不能理解他非要跑去吃苦的精神到底所谓何求,明明等一毕业,就能找到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不是吗?是他把甜日子过苦,把简单日子过复杂的不是吗?
但是直到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见到玉峰本人,她才深觉许多东西在他身确实不一样了。他身上的阳刚、勇气、果敢、自信、历经艰辛依然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对世界的善意,都让石柔不由得为之一震。石柔有时居然能够理解他的离家出走,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将自己完全抛到最为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去历练了。
石柔跟玉峰笑着说,你变化太大了,我第一眼真的没认出来。玉峰也笑了,说,是大,小时候我还受人欺负偷偷哭鼻子呢,那时还要你护着我呢。两个便都笑了。
石柔说,可不是嘛,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弟弟呢。玉峰便故作生气地道,好歹我也比你大一岁,你不叫哥就算了,当弟弟是不是太过分了。石柔便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本来就像个小弟弟嘛。
玉峰又有些难掩深情地看了一眼石柔,说,你倒是没怎么变,我在地铁上一眼就认出来了。石柔想了想自己这些年的或倒霉或愚蠢的经历,笑着摇摇头,我吗?我是没变,永远不成熟,永远也长不大,还永远是个穷光蛋。
玉峰问石柔,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听阿姨说你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律师啦。石柔苦笑,什么大律师,吃了上顿没下顿,北京是待不下了,我都想回银川了呢。玉峰说,回来也好,家人都在这儿嘛,热热闹闹的。石柔又问他,你怎么会在北京?来北京也不知道来找我。
玉峰摸了摸脑后笑说,我在北京集训呢,去年不是大阅兵嘛,我也参加了,哎,你回去可以找找我。石柔说,瞧把你美的,那我回去找找。玉峰敏感地注意到她左手戴过戒指的痕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石头,你是不是快结婚了。
石柔脑海里闪过死去的邹正和该死的周敏之,随后将他们的幻影在脑海中打散,拢了拢头发说,不结婚,没什么好结的,你问这个干嘛?玉峰又赶紧打圆场笑说,我有个军队上领导的朋友,捣鼓摄影的,你要是拍婚纱,可以找他,免费给你,也顺便帮我拉拉关系嘛。
石柔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好小子,你都知道拉关系了,真是男大十八变。玉峰便不好意思地说,哎呀,这是双赢的好事,不是啥坏事嘛。
石柔笑着收回手,道,别说我了,你怎么样?有没有替我娶个好嫂子?玉峰登时满面通红,支吾着,哪儿来的嫂子,没想过那事。石柔便又摆出大姐姐的姿态拍打他,说,你现在也该想想啦,听三哥说你升了军衔,就要调回银川了,今后不用全国跑着折腾啦,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玉峰便低着脑袋不吭声,把公园小路上一枚石子踢得老远。
石柔见天也不早了,快到了饭点,就拉了拉玉峰的袖子,说你没还吃饭呢吧?我请你吃饭。玉峰赶紧谢绝,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就回部队去了,我在灶上吃。石柔假意不满,抱臂道,你好容易来一趟北京,我不请你说不过去,你回灶上只能吃冷饭剩饭了,不如跟我去吃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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