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苏纸言起身离席,一眼都没有看向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饭桌。他感觉心里从未有过的慌乱,像苏纸言生产那日一样,怕他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消失不见,连忙追赶上去,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苏纸言没有什么物什,唯一想要拿走的,就只有那本翻译了整年还只是读懂了一半的话剧本子,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东西。江墨声拦在他们同住的卧房门前,沉声问道:“你想回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到如今,还只是想着,苏纸言是想回一趟苏家探亲。只是话一出口,便觉得可笑至极。
“现在告诉您也不晚,二少爷,从今天起,我与你便无任何关系了。”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江墨声耳如蝉鸣,眼前仿佛闪过这一年多来的种种,看着苏纸言坚定而冷漠的目光,短短一夜,恍如隔世。
“我要走了,请你让开。”
“你……”江墨声挡在门前,竭力压下悲愤,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掩藏酸楚,依旧动人,“我是不是最近太关注祈安,忽略了你,你不高兴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苏纸言摇了摇头,仍是要走。
“那我是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改的,干什么非要走呢?”
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像堵墙一样拦在门前,阻挡他离开的路,苏纸言斟酌着用词,为了尽快走出江府,和盘托出。
“二少爷,你原本也不在意我,何必现在要强留呢?这原就是江老爷和我父亲的交易,何必要如此当真呢?”
“什么不在意?什么交易?你是我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室,我不应允,你怎么能走呢?”
他自诩新时代的青年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都在发烫,他接受的西洋的思想,婚姻自由,这曾经还是他嫌弃苏纸言的原因。现在他却想用封建残余,来留住苏纸言,苏纸言最守这一套的不是吗?连见一面他自己的母亲,都需要他来应允的。
“呵,明媒正娶,试问哪个男子希望被明媒正娶?”苏纸言握紧了手中的书,平复心情语气,重新淡定,“我老实告诉你,是因为你这个人,生得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癖,偏爱断袖分桃,我上辈作孽,罚成此身,江老爷为了延续香火,才要我进门,如今你已有婴孩,传续香火,还有什么不满意?江二少爷,请让开吧,别传出去,说你们江家这么大的家业,说话不算数的。”
江墨声宛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从苏纸言被诊出怀孕后的种种变化,都有了道理。原来他不是护着他的孩子,他只是怕横遭变故,还要再度对他虚与委蛇,原来曾经百般温良,都只是为了求一个交易的香火,一旦得到,何必还要对他伪装,原来如此。
“你原来都是这样想的吗?好难为你如此委屈,还要装得喜欢我?是不是?”
苏纸言没有回答,只委婉道:“江二少爷,好歹给彼此留些体面,何必说得这么分明呢?我真是不懂。”
江老爷怀抱着孙儿,叫江大少爷去劝劝幼弟,江墨声已经几天没从卧房出来了。
江墨声眼眶通红,像熟透了的蜜桃,告诉兄长:“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他心里只有我,他说过的。”
“他说想成为我的人,他还说……”
“娇狸,”江大少爷打断了弟弟的话,“人是会说谎的,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交差……”
“哥,是不是我对他不好?是我……是我结婚时,对他太坏了,所以他才记仇的,哥,我应该收拾打扮一下,带上礼物,去苏家,向他道歉,把他接回来,他就不走了,是不是?”
江墨声分明从兄长的眼中看出了否定,无可救药地泪盈满眶,楚楚可怜,“哥,无论怎么样,苏纸言都不会回来吗?”
曾经说感谢上苍,如今是上辈作孽,曾经下药求欢,如今是交易使然。苏纸言甚至从来不做一件多余的事情,他仔细回忆过往种种,自从他与苏纸言情事和谐,苏纸言何曾再多说过一句恋慕的话,就连亲近,也都是含羞带拒,少有主动。因为不需要了,他不需要使用手段,他都会被无可救药的吸引,沉溺,苏纸言何必还要面带伪装,佯装欢喜?
午夜梦回,江墨声躺在曾经的鸳鸯大床,孤寂落寞,眼圈微红,清泪横流,打湿枕巾。
“二少爷,怎么哭了?”
朦胧的床幔外,苏纸言掌灯点亮烛台,坐到床边,用手给他擦脸。
江墨声心中的惊喜像黑夜里盛放的烟花,灿烂光辉充盈满腔,连忙握住抚在脸上的手,怕迟一秒,就永失所念。
“你回来了,你愿意回来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变了声的腔调,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嗯。”
“你不许走了,好不好?”
“好。”
“你……你从前说的话,是真的,对不对?”他贪恋那只手,像婴孩贪恋母亲的乳汁,“我好想你。”
苏纸言擦拭他眼角的清泪,温柔得像春日三月的暖风,“我也想二少爷,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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