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彻注意到柳弘济不敢置信地皱了皱眉,示意他看看那份文件,“警方找到陈某的时候,他正窝在自己家里,登着澳门买马的界面。我们把人带回警局,出示了街坊见过高利贷上门讨钱这件事的证词,与银行提供的账单流水、取款监控等证据,嫌疑人陈某对捏造事实、谋害生父一事供认不讳。”
季彻简明扼要地说完陈某的案子,转向陆销又指了个方向。
陆销乐意被季彻驱使,二话不说地推着柳弘济前行。
“女,34岁,丈夫发帖称妻子是高龄产妇,意外流产后得了抑郁症,想尽各种办法寻短见,进了好几次医院,他觉得妻子这样太痛苦了,所以想请‘天使’帮忙,让她平静地离开。被带回警局后,丈夫主动承认是他觉得妻子这样跟疯子似的很讨厌,还不如等她死了,再找个年轻的。”
“他,男,42岁,告诉你的是肝癌晚期,不想让家人负担自己的医药费,其实是想利用你。他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妻子,准备在死后,让妻子敲诈医院和你,借机得到赔偿金。这件事之所以没有传开,是因为他的妻子觉得这样不好,没有主动报警是想留给丈夫最后的体面。”
“……”
季彻手里的文件越来越少,不管柳弘济看不看,全都摞在了他的腿上。
跟着季彻的指示,陆销继续推着柳弘济前行,他们走到了陵园一角,这个位子有些偏,墓碑看着也比其他人的小,碑上贴着的照片来自一个四岁的孩子。
陆销注视着照片里的孩子,沉声说:“这孩子是两个月前走的,生前我见过。当时我的同事全身烧伤住在烧伤科病房,我们去探望时,无意中看见这孩子半个身子被缠着绷带,却不哭不闹地坐在床上,见到我们的时候还会奶声奶气地喊叔叔。问了以后才知道,是家长照顾得不小心,将热水壶放在矮处。孩子因为好奇,把水壶拽了下来,滚烫的热水直接浇到了孩子身上,事发后父母也没有及时就医,用土方子给孩子敷药,至少伤口感染了才来医院。”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小孩眼睛大大的,很是明亮,笑起来还有很好看小梨涡,会对病房里的人打招呼,换药的时候没忍住疼哭了,但在结束时还是会对护士说谢谢。
后来听说那孩子还是因为感染的问题不幸离开了,老欧和他们几个还因此遗憾过。
“这孩子死于感染性休克,责任医师认为她的伤还有康复的可能,就算恶化也不会这么快,觉得事情有蹊跷。但其父母表示不会追究院方责任,想让孩子早点入土为安,转世投胎。”
季彻说着,从文件夹中抽出了最后一份文件,“但是柳弘济,你应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母亲当时又怀孕了吧。夫妻俩觉得孩子就算救回来了,一个女孩子体表有40的烫伤疤痕,越长大这个伤痕就会越明显,将来肯定很难看,以后嫁人都不好找亲家,所以才想放弃。”
“不管是你还是那对夫妻,你们有谁问过孩子的意见?她那么坚强,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你这个‘天使’却做了什么?”季彻紧盯着柳弘济发出质问,将最后一份文件放在了柳弘济腿上。
这些文件只是警方手里的一部分,因为这几位死者都安葬在这个陵园,与家属沟通后征得同意了,才把柳弘济带到了这里。
柳弘济难以置信地瞪目,明明只是几叠薄薄的档案,却好像有千斤重压在他的身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柳弘济坚信自己不会出错,戴着手铐的双手抓起两份文件确认警方所说的是否有错。
文件记录着警方核实案件的过程与部分证据,以及被抹去姓名的证人证词,与季彻所述无差。
“不可能,我明明是帮了他们……”柳弘济的手逐渐颤抖,胸口憋着一股气汇聚成团,堵得他近乎窒息。
陆销捡起从柳弘济膝盖上话落的文件,轻掸去上面的尘灰,居高临下地看着昔日朋友,话语带着浓浓的遗憾,“柳弘济,你看到的永远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作为医生你本该治病救人,却因为困在自己的阴影里就去左右别人的生死,从医生成为刽子手,你怎么敢说自己是天使?”
柳弘济咬紧牙关,屏息嘴硬道:“不,我没有错,我是在帮他们。没有人比医生更清楚生病的痛苦,我让他们生命的尽头平静地离开,难道不对吗?”
陆销一把抓起柳弘济的左手,指着他肘窝的针眼,质问:“这样就不痛苦吗?被毒|品麻痹神经,无法求助不能动弹,只能慢慢等死的感觉,难道就更好受吗?”
陆销调整轮椅的方向,让柳弘济看到更多的墓碑,“看着他们。他们因为你遭受了额外的痛苦,你现在也经历过了,还觉得自己没有错?明明有的人还有生的希望,明明有的人还想活着,你问过他们的意见吗?你不是天使,也没有人能凌驾众生之上。”
柳弘济双手攥紧,恍惚间看到了那些病患从墓碑里走出来,他慌忙地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前方。他企图逃离这里,可手铐和束带将他牢牢地绑在轮椅上,逼迫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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