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掌声,张琴韵站在灯光下,向台下看去。
没有看见母亲。
他的心底涌起强烈的失望之情。
再搜寻一遍,突然看见了一个穿着灰扑扑外套的中年女性,就坐在自己给出的那张入场卷的位置。
从小时候起,妈妈就热衷于浓妆艳抹,整容打扮、今天却穿了一身特别规整土气的灰色外套,把头髮梳成圆溜溜的一个髻,没有化妆,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正带着一点局促,尽量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
自己差一点没把她认出来。
张琴韵突然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记得在小的时候,每一次在家里拉琴,妈妈只要在家,就总会用过于夸张地表情扑上来,一把将自己抱住,“天呐,天籁之音,我的儿子怎么这么厉害。”
当时自己觉得妈妈过于浮夸,很不好意思。现在想想,似乎都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拉琴给妈妈听了。没有听见妈妈得意的声音了。
什么,也不要去想了。
张琴韵对自己说,调好琴,扬起弓弦。
好好地演奏这一首曲子,把它献给妈妈,让她像小时候那样,觉得听见了天籁之音。
妈妈,你好好的,听一听我的琴声。
休息室内,闭着眼睛的半夏突然张开了眼睛。
贝小协独特的四声定音鼓声之后,乐队声渐渐弱,小提琴柔美的八度音以渐强的方式出现。
“贝多芬,”半夏侧耳聆听,“竟然有这样温柔似水的贝小协。我好像听见了圣母颂的感觉。”
她和小莲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看见对方眼里露出不太情愿的神色。
刚才骂得那么凶,现在却都发觉人家的琴声竟然还挺不错。
听在心里暖暖的,令人想起自己的母亲。
而且奇妙的是,半夏在这个令人讨厌的张琴韵的贝小协里,竟然听出了很多和自己相同的理解。
人性有时候很微妙
不管是不是一个讨厌的男人,音乐至上的半夏也愿意承认,他的音乐堪于自己匹敌。
道歉
世人如果提到贝多芬,多会想到他音乐中的宏大,庄严,扼住命运咽喉时的慷慨激昂。但此刻听着舞台上张琴韵演奏的贝小协,台下的观众会忍不住微微闭上眼睛。
感觉或许乐圣贝多芬把自己一生中最温柔幸福的时光,都倾注在他的这首小提琴协奏曲中。
五声的定音鼓,有如轻轻的敲门声。交响乐团优美浑厚的旋律,如同徐徐展开的人生画卷。
在这个时候,小提琴声渐强进入,好似女主角的登场。她美丽活泼,偶尔也闹一点小脾气。可叹得是命运不曾眷顾,年纪小小便历经苦难,独行在冰雪寒夜,无可奈何之时,遍尝世间冷暖。
乐队的声音逐渐为之暗淡,只有小提琴声,丝毫不减。即便生活诸多艰难,她的心中依旧保留着一份绝对的温柔,那是对自己孩子的那份发自内心的爱。
幽幽琴声里,仿佛能看见一位年轻的母亲牵着小小的孩子,走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自己活在肮脏的泥泞里,却努力地将孩子抱上最昂贵最纯洁的舞台。
直至到了终章,轰轰烈烈的乐曲之后,一切渐渐归为平静。母子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家,生活变得恬静温柔,音乐停止在最美好的画面中。
舞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舞台上的张琴韵停住了他的弓,感觉琴声的余韵似还在脑海中嗡嗡回响。
他突然想起刚刚在后台,那个人对自己说得那句话,“只有无垢的心,才有机会得到真正的音乐。”
那个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实再是一幅过于傲慢的模样,双脚架在椅子上,苍白的面色,尖尖的下巴,不屑地眼神甚至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虽然是一个这样令人讨厌的女人,但张琴韵心底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被她激了一下,自己才得以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演奏中,得到了这一场超水平发挥的“真正音乐”。
张琴韵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握在手中的琴,又抬头向台下看去。
芸芸观众之中,一位衣着打扮十分古板严肃的中年女士,忍不住伸手掩住脸,流下了眼泪。
评委席上,众多评委纷纷在评分表上打出了极高的分数。更有不少人笔尖微顿,轻轻在张琴韵这个名字边做下了一个小小的记号。
只怕后面很难再出现超越这首曲子的存在了,冠军应该就是落在这个孩子身上。
这一刻,许多人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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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半夏上场之前,小莲在地上坐立难安地绕着尾巴打转,已经彻底维持不住往日里端庄稳重的形象了。
“实在不行,就别去了。”他不止一次地说出这句话。
半夏有点无奈地伸手安抚了一下小莲黑色的脑袋,“没事,吃过药已经好一点了。”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脸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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