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禁军已经换成了他的人。老夫住了半日,突然发现宫中新禁军的口音实在有些耳熟……后来细细一想,竟然是辽东海阳人士……”
宇文馥又道,“老夫暗中试探一番,发现不止是海阳,还有青州、乐陵、北海人士……琢一,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陆瓒稍稍一愣,随后便猜了出来:“海阳、青州、乐陵、北海皆是北海湾沿岸诸城……这些禁军擅水战?”
宇文馥觉得陆瓒倒是不蠢,又点头道:“咳……你不要小瞧陛下,他再如何对你妹妹好,可终究还是个皇帝……鲜卑人野心太盛,太祖便是如此,当年为那公主拜了上将军,最后却篡位……咳咳咳……先帝亦是,大魏十二州延绵六千里还不够,却还要你父亲手上六州……如今他亦是,得了徐州不满足,屯兵如囤粮……咳咳……”
陆瓒眉宇紧蹙,坚持奉上了茶。
宇文馥喝了口茶后,虽不喜欢茶的口味,却觉得胸口舒畅许多。
“他要南下,鲜卑大臣不会同意……靖王是老派大臣的主心骨,不是因为他有瀛定和京畿兵权,而是因为他能掣肘陛下行事……”
宇文馥连连摇头,“南方湿热多雨,北境来的鲜卑人不喜南下,拥护靖王是本能……所以靖王不得不除……并非因为他贸然起事,恐怕元烈早有对策。
使持节和兵符都给了你,因为你是汉人新贵,又是外戚,为了你家老四和自己的利益断然不会忤逆他的旨意……可是琢一,他必定不会给你太多,因为你姓陆,不姓拓跋……”
陆瓒想起自己丢失的虎符,心中骤然一惊。
“而我们却不行……老夫虽是他外祖,可归根结底是鲜卑人……他既要南下,便要朝中诸臣只能发出一种声音……”
宇文馥缓缓地、有些呆滞地看向前方,“老夫老了……你说,老夫是要继续留在京中被同族指指点点,还是干脆回辽东呢?”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陆瓒面上略有惭愧,拱手揖了又揖,恨不能跪下磕几个响头。
“琢一误会了大人……”陆瓒道,“琢一不了解宫中换防后宫中禁卫来历,毕竟汉人模样大同小异,实在难以区分,所以没想那样多。”
宇文馥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拜。
“老夫就这一把老骨头,其实继续替他做事,倒也没什么……”宇文馥看着天边夜色,有些难过地道,“可老夫丧子二十年,膝下只有猫儿这一个孙女……”
说起宇文宝姿,宇文馥再也无法忍受,将面容埋进那双枯瘦的大手中。
“那胯下之辱已经让她在京中抬不起头来……老夫……怎么能……”他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怎么能再让她跟着老夫受人戳脊梁骨……”
这下,陆瓒也终于明白了宇文馥的心意
所幸宇文馥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便抬起了头,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嬉笑模样。
只是眼睛依旧有些红。
“此事,没有人有错。”宇文馥又道,“做皇帝本就如此,你看大齐同骠国连年交战,国力已大不如前。大魏却已经将近十年不曾有过战事……做皇帝,皇帝要怎么做?
还不都是先打下来一片地,等安稳后再让这块地上的人好好种地?
他有这野心,对现在的鲜卑大臣来说绝对是件坏事,对边境来说是一时的坏事,可放长远来看,却是好事……
可惜老夫已经不同于从前,如今老夫已经剩不下多少年的活头,只想看着宝姿嫁人生子……”
陆瓒抬起了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听到自己说:“在下想娶宝姿为妻。”
求娶
“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宇文馥指着陆瓒的鼻头破口大骂,“老夫的女儿入主含章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孤魂野鬼呢!这才当了几天的县公国舅就想着娶我家猫儿?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陆瓒也有些懵
宇文馥在厅中来回踱步,不时地指着他骂骂咧咧。
“早先宝姿在徽音殿时,老夫看你见天儿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对劲
跟那鬣狗豺狼见了肉似的,喜得那张挂了人皮的脸都要绷不住!老夫吃过多少盐走过多少桥?早便知道你小子图谋不轨
陆瓒一句话被骂得得狗血淋头,心中倒无多少羞愤
且宇文馥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哪怕是换做他学生贺兰问情,恐怕也要骂上数个时辰才能罢休。
“你娶她,怕不是为的那玉牌吧?”宇文馥突然想起这事来,狰狞一笑,一张老脸上褶皱横生,“老夫就知道你打的这主意!告诉你
陆瓒一句话引他千百句地骂,可到底是好脾气的人,被骂了这一通也还是像平时那般一副温和中带着浅笑的模样。
陆瓒越是这样平和,宇文馥便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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