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成了小山。随即她转向旁边背的小竹篓,竹篓里盛着瓶瓶罐罐。
邵娘子只觉得徐桃那双雪白的手上下翻飞,就见那面山顶上次第染上了各式各样的颜色。尤其是最后当那红色的辣椒油顺着面条滑下时,一股浓香飘了出来,她忍不住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听母亲说,这辣椒传开的时候,就是自己出生的时候。因着这个缘分,从小自己就吃,各种都吃过,再未想到过辣椒还能制成油,还如此香。这徐娘子的冷陶号称长安独一份儿,真个名不虚传。
徐桃放好调料,将冷陶递给邵娘子,紧接着接过两个孩子手中的汤碗,一只攥在左手掌心,另一只放在左手腕上,放调料的右手又快又稳。待得她放好,揭开锅盖,面就熟了。雪白的面条放入碗中,最后撒上花生碎和葱花,她笑着双手将碗递回:“喏,担担索饼好了。老规矩,邵娘子给三十六文就好。 ”
邵娘子早已数好铜板,命两个孩子接过碗后,笑着道:“一回饶四文,都是半碗担担索饼了。前儿个昨儿个都饶了,哪有回回都饶的,你一个小娘子也不容易。孩儿的阿耶要回来了,先走了。”说罢,她放下四十枚铜板转身就欲走。
她家小儿捧着碗快跑两步到前头,咚的一声撞上了什么。
徐桃刚挑起面,就听见这声音。她抬头一瞧,只见邵娘子的小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碗还捧着,担担索饼已然洒到地上。
他的面前,一个老妪正推着板车经过。瞧见坐在地上的小儿,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开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邵娘子脸垮了下来,说着就要上去理论。旁边郑娘子忙拽住她。徐桃飞快放下几碗面的量,上前去扶起了小儿,又低声安慰了他两句,接过他的碗,牵着他回到摊前,冲后头的人道:“诸位今儿个恐要稍候一会儿,每碗都饶一文钱,可好?”
“无妨无妨,徐娘子太客气了。”“就是就是,这赵三娘惯常眼睛长头顶的,大家都习惯了。”排队的众人纷纷道。
有人好奇问道:“为何她如此大家还能习惯?”
这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听闻她在坊门口买朝食。”“若只是卖朝食谁怕她,据说她家和贵人有亲。”“贵人,这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贵人,一块瓦落下来都能砸着三个。”“贵不贵人的不知道,她靠卖朝食倒是赚了些钱。”……
徐桃本身只是听一耳朵八卦,听到末一句,倒是好奇:“坊门,还可以卖朝食?”
“你竟不知吗?”郑娘子笑道,“开坊门的时候,上朝上学的都从那边过,朝食生意不错。若不是这索饼不好带,凭你的手艺去坊门口摆摊,定比那赵三娘的生意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将坊门口朝食摊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如此!徐桃心中有了计较,笑道:“多谢诸位,儿已有了带索饼的法子,明日儿便去试试。”临了她又道:“若是娘子们日后还想用儿的索饼,可到坊门处来瞧瞧。”
众人纷纷恭喜,表示自己定会去捧场。说话间,徐桃已将新煮好的担担索饼又递回给了小儿,摸摸他的头,又将扁担上系着的一只草编的蚂蚱递给他:“这回好好走路。”
小儿重重点头,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徐桃继续做起生意。
待得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徐桃这才净了手,看看日头又等了片刻,见确实无人,这才收拾东西。冷陶卖完了,但是这担担索饼还剩下大约二成。她挑起担,继续转悠起来。
路过邵娘子家门口时,正巧见到邵娘子出来泼水。两人打了个招呼,徐桃便笑着离开了。
邵娘子瞧着她右手执着扁担前端,扁担一颠一颠的。扁担后头插着一面小招旗,不过她不识字。旗子下一串不知名的野花顺着绳子垂下,还点缀着几只草编的蝴蝶蜻蜓等。随着她的步伐,那蝴蝶蜻蜓翅膀还一扇一扇的。几日前,她领着崽子们回家,两个崽子就是被草编的手艺吸引了,她才能结识这样心灵手巧的徐娘子。真厉害,这样沉的担子,徐娘子看着也如此轻巧。
被佩服的徐桃抬头看了一眼日头,颠了下扁担:肩膀又隐隐作痛了,明早就去坊门瞧瞧。
三日后。晨钟刚刚敲响,坊门吱呀打开。
三位学子正牵着马从坊外打着哈欠回来,领口的口脂印一看就知道昨晚少不得一番旖旎。宿醉的头还晕乎乎的,走到一半,他们才后知后觉肚子里面空落落的,准备在路边寻摸些食物填饱肚子再回去睡。
周围吆喝什么的都有,几人正在纠结,一个女声传入耳中:“热腾腾的担担索饼,可以边走边吃的索饼!”
最左边穿靛青长衫的人脚步一顿,转向中间的好友:“鹏程兄,某怎么听见有人喊,边吃边走的索饼?莫不是某生了耳疾?”
中间的赵鹏程虚点他笑道:“什么耳疾,定你白三郎酒还未醒。杜九郎,你说呢?”
最右边的杜九郎也笑道:“定是白三郎酒未醒。”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道:“还好今日赶上了!小娘子,照旧要一份索饼带走,不放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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