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左辰耀轻轻推开门,提着一袋药膏进来了,陆筠尘抬眸看他,眼神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就算欠钱也不应该……还是因为舍不得他的身体吗?
左辰耀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他拿出碘伏棉签,说:“把手伸出来。”
陆筠尘窝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左辰耀没生气,他抬起他的手,给他消毒,微凉的液体擦在皮肤上,陆筠尘有些眼眶发红,他扭过头看窗外。
从小到大,每次被那个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都只有他自己给自己上药,买药的钱还是他偷偷攒了很久很久的,最后还被那个人拿走了。
他的伤口溃脓,也没人知道。连妈妈都不知道,因为那个人专挑暗处打,而他怕妈妈担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底,只写在笔记本里。其实说了也没用,他还是会挨打。
那个时候碘伏涂在伤口上,只会蜇得他疼,一点儿都不像现在这样,他没有感到疼痛,只有一点点,他想,他从男人身上,只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
“涂好了。”左辰耀将药膏放进袋子里,将他轻轻按在床上,掖好被子,“该睡觉了,小乖乖。”
关了灯,房间里黑漆漆的,陆筠尘身心俱疲很快就睡着了,病房里有两张床,左辰耀躺在另一张床上,还没有入睡。
找不到陆筠尘的时候好像是他这辈子最焦急的时候。陆筠尘被关在小房间,全身都是土,嘴唇苍白,手脚冰凉得不像话,在看到陆筠尘的瞬间,他心脏骤然一疼。
恍惚间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想要把他关起来,最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而那腹中的孩子,也许可以成为他的筹码。
左辰耀睡着没过多久,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还下起了暴雨,闪电在雨夜里划破夜幕,左辰耀猛然醒了。
他起身下床,还没走到陆筠尘身边,就听见他突然呜咽一声,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恐惧和无助。
左辰耀急忙打开灯,把陆筠尘抱在怀里,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陆筠尘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着,深陷在梦境里,额头上出了冷汗。
“乖,不怕不怕,”左辰耀柔声细语地叫着他,“醒醒,小乖乖。”
陆筠尘再一次从梦境里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紧抓着左辰耀胸口的衣服,全身都出了冷汗,左辰耀摸了一把他的额头,随后拽了拽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做什么梦了?说出来就不怕了,乖。”
左辰耀紧紧抱着他,火热的胸膛让陆筠尘感到温暖,他下意识地往左辰耀怀里钻了钻,男人微微勾唇笑了笑。
陆筠尘似乎还未完全清醒,眼神迷茫,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喃喃自语道:
“我梦见我……怀孕了?”
左辰耀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
早上吃过饭,左辰耀便出去了,陆筠尘坐在床上看灰蒙蒙的天。
依旧在下雨,天空中飘落着无数根断掉的线条,整座城市笼罩在水雾之中,迷蒙虚幻,陆筠尘看得并不真切。
他走到窗边,景物在眼中勾勒出轮廓。
病房里的玻璃窗紧关着,陆筠尘伸出食指,轻轻地,将指腹按在落在窗外的水珠上,窗外是街道,亮起的霓虹灯在水珠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陆筠尘眨眨眼睛,神情恍惚,他轻轻地把脸贴在窗户上,从眼中流出的雨水落在了窗内。
哪里都在下雨,哪里都是冷的。
放在窗上的手慢慢滑落,落在微鼓的腹部,左辰耀已经告诉他了,他已经怀孕三个月了,那一瞬间,陆筠尘像被雷劈过一样,一动不动,绝望到极点时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彻底麻木,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明明已经吃过了避孕药,却还是怀孕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左辰耀动了手脚。
但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难道左辰耀会同意他打掉它吗?
陆筠尘如槁木死灰般,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水。
他想起来了,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雨,妈妈和他在街道上走着。妈妈打着伞,牵着他,他的目光落在妈妈的肚子上,那里已经鼓起来了。
妈妈在红绿灯处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红灯在倒计时,周围很吵闹,有雨水掉在了脸上,像血一样,很凉。他低头,看见了脚边的血水。
他扭头,迷茫地看向妈妈——啊……妈妈不见了。
随后他看到,妈妈就在他的身后,被父亲扯着头发,拖行在雨中。
他看见妈妈双腿之间流出的血,在水泥地上蜿蜒出了一条血迹,和地上污脏的水流汇聚在了一起。
流到了他的脚下。
红灯停了,绿灯在雨幕里亮了起来,绿色的光在水洼里浮动。
周围行人举着手机,闪光灯不停地在他眼前亮起,伞丢在了雨水里。他冲上去死死咬着父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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