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间屋子,屋顶塌了一角,漏下朦胧月光,隐见蛛丝缠绕。正前方是一尊城隍像,面容模糊不清,似笑又似哭。连她这不了解的也看得出,城隍像里头的小城隍只怕早已不在此地,仅剩下具空壳。神像下面还放着许多石头雕的小像,粗略望过去,竟有十几尊。一正一反地摆了一排,在月色底下显得尤为诡异。奚昭扫向四周。这才发觉不仅是神龛里,破庙角落也摆着小石像。共有五座,只手掌大小,但都模样渗人,眼角流下殷红朱砂,像血一般。更像是邪像。她又转身往后看。庙门大敞,外头是条窄街,空无一人。街对面则是座空荡荡的衙府,也是大门敞开。看见那衙府,奚昭顿时明了。庙门对衙门。难怪是座弃庙。她还想继续打量,忽听见背后一声凄凄鬼笑。像是深夜里的风,轻飘飘地落在耳畔。阴森骇戾。奚昭转身。只见原本空荡荡的神像前头,现在竟吊着一具尸体——说得更准确些,是个身着寿衣的吊死鬼。那鬼披散着头发,露出只正往外渗血的眼睛,长舌外露,望着她阴森森地笑。……她默不作声地打开芥子囊,翻找着符箓,冷静得像是没看见那只鬼般。不好意思。之前可能会怕。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拥有足够丰富的和鬼打交道的经验了。吊死鬼僵硬地转动着脖颈,又一阵凄厉鬼笑。他嘶哑着开口:“深夜拜庙,所为何事?”找到了。奚昭从芥子囊里取出张火符,双手一递:“拜庙是为供奉香火钱。”那鬼默了瞬。紧接着,奚昭便感觉庙里的阴气陡涨。吊死鬼目露凶光,语气森寒:“要奉香火钱,也得由你的命来奉!”话落,整座破庙都开始颤动起来。神龛里的小石像也颤抖不止,随后裂出石缝,从中滚出惨白的骷髅头。那鬼陡然从空中扑来,面容青紫,嘴角裂开两条血缝,露出森白尖牙。奚昭掷出火符。火符飞出,摆放在庙里的五座邪像突然跟活了似的,挨个转向墙面。而那符打在鬼魄身上,竟无丁点效用。反倒背后传来响声。奚昭转过去看了眼。只见对面衙门门上的牌匾竟烧起旺火,分明是被火符掷中的景象。无论是高度,还是与她间隔的距离,都和那鬼差不多。但不容她细看,那鬼就已飞至身前,朝她露出了尖细獠牙。奚昭往旁躲去,堪堪避开。符没用吗?她稍拧起眉。那鬼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嗤嗤两笑,嘶声道:“再来多少张也是如此,不若直接将魂魄给我,也省得吃些苦头。”奚昭却又将手伸进了芥子囊,若有所思。方才那小道士和她说话时,辟邪符没有半点儿反应。也就是说,他身上并无鬼气。那么,就不是被这鬼给附身了。什么道士,竟要给鬼送食物。“又要用什么符?”鬼魄起了耍弄她的心思,随手一招,地面的骷髅头就接连飞起,“让我瞧瞧你还能使出多少符来。”话音落下,奚昭从芥子囊里揪出了什么东西,瞧着倒像是个毛绒团子。
鬼魄只以为她又要拿什么驱鬼宝器。可紧接着,就看见她从那芥子囊里揪出一只幼虎。被奚昭摘掉颈上的符囊,塞进芥子囊时,灵虎只觉得有些懵。虽不清楚她要干嘛,但它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尾巴一盘,在芥子囊里打起了瞌睡。不知睡了多久,它忽感觉有人揪住了自己的后颈子。随即四爪腾了空,被使劲儿丢了出去。它原还一脸懵,直到对上了一张死白鬼脸。什么啊啊啊!它乱扑腾着爪子。看见那和猫犬差不多大小的老虎幼崽儿,那吊死鬼终于回过神,只作大笑。只是笑至一半,就见那虎崽儿的身形急速膨胀、变大,竟变成头足有庙高的凶虎。那凶虎神情悍戾,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声震天怒吼。然后朝他扣下了尖牙。 (二更)凶虎扣下尖牙, 一口就将那恶鬼的鬼身撕扯下一块。鬼无血肉,没见什么血从伤口流出,而是只破了个漆黑大洞, 被撕下的身躯也和碎纸片差不多。“啊——!”恶鬼疼得失声痛嚎, 捂着破开的肚子, 妄想阻止鬼气外泄。但根本没用。不仅如此, 还有块漆黑石头从他的鬼身里掉出, 滚落在地。凶虎又作一声啸吼,震得屋瓦颤落。它本想继续撕咬那恶鬼, 却忽然想起什么, 回头望向身后。奚昭就站在它后面, 手里拎着芥子囊, 一眨不眨地看着它。见她转过身, 她面露疑色, 似在问它怎的停下了。“嗷——”凶虎啸叫一声, 爪子不安地刨着地面。它着实不愿让她看见这场面, 一口叼起那恶鬼,往庙宇后面跑去。等她瞧不见了,凶虎才甩了甩脑袋, 直甩得恶鬼哀嚎不止,连连求饶。但它和大猫似的, 到底存了几分残忍的玩心。一爪将那残缺不全的鬼身拍在地上后,它松开了手。等恶鬼惊恐万分地往外逃了, 却又被它一爪给勾了回来, 狠狠拍在地上。如此玩了十来回, 等弄得恶鬼疲惫不堪,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它才龇出尖牙,将那恶鬼咬得烂碎。心满意足地把恶鬼彻底拍成齑粉,它正要回去,忽从暗处跃出三道人影。一个像猫似的蹲坐在房梁上,一个环胸倚靠在墙边,最后一个则站在它身前,仰头看着它。其中两人都是同一打扮,头上缠绕着白色纱布,只露出双眼睛。身着黑色劲装,皆如鬼魅般神出鬼没。唯有站在凶虎身前的那人穿得不同,一副道士扮相,面上带笑。“部主,”道士将手中香一甩,化作把长剑握在手里,“找你这么久,没想到是被贼人掳去。所幸来得及时,救下部主。”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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