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契虽是假的, 但既然提到了这事儿, 出于客气, 奚昭还是写了句:——如果你能出万魔窟, 兴许还能过来玩。落下最后一字, 她翻过书页, 发现已经只剩一页纸了。她粗略翻了翻整本札记,满满当当都是他俩的对话。许是因为在万魔窟里没人说话,比起刚开始, 这段时间那妖“来信”频繁了许多。何话都与她说,比如遇着什么魔物了, 又或是见着何等怪谲的奇景了。她当他年纪小,也常跟他讲些好玩儿的事, 或是与他分享学到的驭灵术法。不光这些, 他将蔺岐的事也放在了心上。尽管她说过不用, 但他无论到了哪处,都要寻找蔺岐的踪迹。概是怕她在意, 他只说是为了归还那一尾羽毛。纸面上浮现出那妖的字迹。——不知是与谁——若结姻亲自当送礼与谁?奚昭一手撑脸,应他:——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蔺岐吧?——嗯——就他师父,叫太崖。心意我收到了,礼物不用,没这必要的。左右都是扯给月楚临听的幌子。写下这句话后,奚昭等了好一会儿,纸上才又出现字迹。之前他应是用草汁树叶写的字,痕迹墨绿。而现下,他概又用了什么魔物的血,浓绿字迹中见着些许刺目的血红。不光如此,字也有些变形。疏狂不说,下笔还有些抖。——何时何时?奚昭用羽毛抵着下颌。万魔窟里也能知晓时辰吗?她才想了不到半炷香,纸上就再次出现两字。——何时这回字迹更为潦草,几乎是一笔写成。奚昭正欲回答,方才那俩字的上面就又浮现出新的字迹。——何时已瞧不出草汁的墨绿了,殷红灼目。奚昭一愣。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没写上啊,重三叠四地问。她提笔写到:——八月二十一。——不知道万魔窟里是不是用的这历法?写完后,奚昭等着他的回复。但刚刚他还一句跟着一句地问,这会儿她等了足足一刻,都不见纸上有新的字迹出现。忙别的事去了吗?奚昭再没耐心,合上了札记本。可惜了。她还挺好奇万魔窟的历法的。这时绯潜走到了跟前。“你写完了?”他跃跃欲试地看着她合上的札记本,“我也练习了两个字,要看吗?”奚昭翻开札记本,往他面前一递。绯潜顺手捉了根毛笔,蘸足墨后写下几字。奚昭在旁看着。他这些天练得用心,握笔的姿势好了许多,字也的确大有长进。正看得认真,薛知蕴给她的那蜡烛上陡然亮起一簇火苗。
火苗托起一缕淡黑色的烟,烟雾交织缠绕,最终凝成了一封信。奚昭取下那信,对绯潜道:“你先自个儿练,我出去看下信。”绯潜点头。就在她出去后,他又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息。他翻过纸页,盯着上面满满当当的字。而后凑近,轻轻嗅闻一番。的确是这字上的气息。他蹙了蹙眉。为何这般熟悉?绯潜盯着那些字看了片刻, 忽眼皮一跳。随后飞速拔出腰间匕首,狠狠扎向了札记本。他使的劲儿大,刃尖一下就穿透了整本札记, 再深刺进底下的桌子。奚昭进来时, 恰好瞧见这幕。她停住, 怔然看向绯潜。“绯潜, 你在干什么?”她道, “没笔了可以跟我说,别用刀啊。”“没, 我就是……就是, 不是在练字。”绯潜磕磕绊绊地说, 拔出匕首, “反正现下没事了。”不知为何, 他竟在这字里行间的妖息里感受到一丝极淡的杀意。怪得很。奚昭走近, 拿起被戳了个大洞的札记本。她将本子对准了窗户, 一缕阳光漏进孔洞。“这下可好, 成筛子了。”她浑不在意地塞进了芥子囊,“不过也不要紧,这上面就抄了些罕见的驭灵术法, 我早背熟了。”绯潜点点头,问她:“信看完了?”“对。”奚昭话锋一转, “绯潜,我问你件事儿。”“什么事?”见她招手, 绯潜微躬了身。奚昭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然后道:“你待的那什么暗部有这样的术法吗?没有我就再想别的法子。”绯潜听了她的话, 脸色变了又变,显出几分凝重。“有是有, 常年在外做任务,总得有那么几个脱身自保的法子。但……”他的眉眼间尽是不赞许,“会很疼,且不是一时半会儿。”奚昭:“疼不疼不要紧——只要不会被看出来。”“自然不会!”绯潜万分肯定,“暗部秘法,就算是在天显也没几个人知道,更何况太阴?”“那便行了。”奚昭问他,“我该怎么做?”绯潜还是不大愿意:“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既然要走,肯定得让月楚临不会再来找我。”奚昭道,“而且明天就要走了,既然眼下有路,总得走着试试。”绯潜皱拢了眉。“好吧。”他犹豫许久,才抬手,运转内息。赤红色的气流盘旋在他掌上,逐渐凝聚成形。最终凝成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球,里面隐见一小簇赤红火焰。他道:“等禁制解开了,就捏碎这珠子。届时留下的假象,便是你没能冲破禁制,被禁制残存的力量反噬,断不会有人看出来。”奚昭接过那枚圆球,顺手摘了他颈上的符囊。“你今日便可出府了,先去解决好暗部的事。”她又从芥子囊里翻出一张舆图,递给他,“若解决好了,就去这舆图上画了红圈的地方等我。”绯潜接过舆图,问:“要不还是等你一起?”“不用。若等我,待出府了我又要等你,得浪费好多时间。”绯潜也觉有理。他将舆图收入怀中,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奚昭,”他犹豫着问,“你会来的吧?”奚昭颔首以应。“好。”绯潜道,“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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