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远望着她,问:“人族身死,契灵当真会散?”“自然。”“有劳薛姑娘了。”太崖再度扫了眼那桌子,像是聊起寻常小事那般说道,“那株月映子既是她送你的,还是好生照看着为好。”“道君挂心,她送我的自会用心养着。”薛知蕴紧绷着身子,眼看着他走出殿门,才稍松了口气。但余光瞥见那株月映子,刚放下的心就再度提起了。这人!这月映子是奚昭解释驭灵的事时,一并寄过来的。说是出门在外难以保管,在她这儿寄存两日。以防受鬼气腐蚀,奚昭送来前还特意往上施过灵术。眼下上面的灵气稀薄,可也的确存在些许。无耻妖道!竟敢套她的话!薛知蕴陡生恼气,恨不得把太崖抓回来塞进刀山火海里。“夜巡!”她提声喊道。不一会儿,夜巡使便匆匆跑进。“殿下。”“你去帮我送封信。”薛知蕴提笔匆匆写信。奚昭在信上只说这事要瞒着月楚临,但太崖跟那人到底是同门,还是提醒她一声为好。写完信,她却不知该往哪儿送。现下还不知道奚昭在哪儿,能依据魂气找着人的勾魂索又被那两人给带走了。还是请他俩转交……她踌躇一番,将信递给夜巡使。“你把这信送给薛无赦,等等——”想起薛无赦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她改口道,“给薛秉舟。”月府。玉童匆匆跑进书房, 下意识望向桌案。桌前却根本没人。他又张望两阵,焦急喊道:“大公子!”下一瞬,从两排书架中无声走出道孤冷身影。玉童来不及惊诧那人的异于平常的黯然神情, 忙从怀中取出书信, 开门见山道:“大公子, 薛少主把信退回来了。”今日月楚临让他往鬼域送信, 以前月、薛两家也有来往, 关系不至亲密,可也不错。但不知为何, 这回薛知蕴竟看也没看, 就直接退回了书信。月楚临眼中划过丝愕然, 似是根本没想到这等局面。好半晌, 他才张开干涩的唇, 问道:“为何?”玉童想起那满屋子的血, 越发惴惴不安。他斟酌着道:“薛少主没细说, 只托人带了句话, 说是……说是……”“便直说罢。”“是,”玉童应道,深呼吸过后才说, “说是鬼域大门将关,任何人都不允入内。连同书信, 也一概不受。”他说话间,月楚临始终盯着桌上那几盘果子。看着新鲜, 细瞧之下却有些许发蔫。“今日还没换。”他忽然道。玉童一怔。换什么?月楚临垂着眼帘, 神情晦暗不明。他道:“今日是谁做事?往常便说了每日送些鲜果来, 现下已近傍晚,如何还不见更换。”玉童:“可姑娘已经——”“玉童, ”月楚临轻声打断他,“可是我说得不够清楚?”玉童应了声,急匆匆往外走,叫来了负责更添果物的妖侍。那妖侍听了他的话,惊愕失色道:“可我听说那奚姑娘不是死了吗?以前她都不怎么来,现下人还没了,换果子给谁吃?”
玉童忙让他噤声,也没多解释,只叫他照着常例来。等吩咐好,他才埋着头朝书房赶。眼下还没冷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可他却觉满背都是寒意,手也止不住地抖。回到书房时,月楚临还在写信。约等了半炷香,他终于放了笔。“玉童,”他起身递信,“将此信送去天水阁。”由于墨迹还没干,信纸并未折起。玉童接过信纸时,无意瞥见了些零碎的字。什么佳木、着急、模样……他不明就里,一时没忍住多瞟了两眼。等看清信中内容,他登时愣在了那儿。满纸文字,竟是让天水阁打一副人身躯壳出来,要上好佳木。可以刻得模糊些,待魂魄入体,自会慢慢化出原有的模样。玉童攥着那信,半晌没动。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意思吧?在他发怔之时,月楚临已提步朝外走去。玉童忙回过神,紧跟身后。“大公子,鬼域那信……?”“不用了。”月楚临道,“我去一趟酆都。”不过还没出门,迎面就有一人进屋。他顿住,语气辨不出好坏:“太崖,有何事?”太崖停在门口。两人相隔数丈,却不见谁有靠近之意。“此次来是为拜别。”他道,“府中禁制已成,你便是再急着出去,也不妨先作查看。”“嗯。”月楚临淡声应了,“还有其他事吗?”太崖在暮色中打量着他的神情,忽开口道:“你我皆应是已习惯生死之人。”月楚临倏然抬眸。视线相对,良久,他移开眼神。“你走罢。”太崖不欲多留,转身。“太崖,”没走多远,月楚临又叫住他,“此番境地……皆因我而起。”太崖一步未停:“你若在当日说这些话,还能有些用处。”话落,他折身出了庭院。月楚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天际乌云攒动,渐斜飘下雨丝。一落雨,便冷得冻骨头。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门口出现一道鬼影——月问星一手撑伞,大半身子躲在门后,仅露出半边脑袋。“大哥,”她没进门,似有些不想靠近他,“二哥哪儿去了?我何处都没看见他。”雨夜昏昏,瞧不清月楚临的脸。他道:“阿郤去了岭山派。”“岭山派?”月问星怔然,“他为何……要去那儿?”“许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哦……哦……”月问星慢慢吞吞地应道,似乎对这事没多大兴趣。她踌躇着摩挲起伞柄,神情间浮现出迷乱的茫然。“那奚昭呢,她为何也不在?我哪里都找了,院子、走廊、荷塘、观月楼……还有铸器阁——大哥,我找不见她,她在哪儿?”月楚临说:“她有事,暂且离开两天。”“是不是……受伤了?”月问星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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