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不悦抿唇,却说:“在哪儿?”她倒要看看,他能打出什么躯壳来。莫不是拿纸糊的。奚昭莫名想起在鬼域里见着的纸人,个个表情呆滞,动作僵硬,脸上还涂着两抹刺眼诡异的红。她忽觉一阵恶寒。他要真拿纸糊,她就将他连同那纸人一起烧了!刚这么想,她就看见月楚临走至一边,随后从房间角落推出一个与她等高的人偶。准确而言,是几截木头拼出来的、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木人。连脸都没有,四肢也仅是几根圆木。总而言之,粗糙得很。奚昭沉默半晌,才道:“……你怎么不直接砍棵树呢?丑死我得了。”这还不如扎个纸人呢,起码有脸。月楚临微怔,随后温声解释。“待魂魄入壳,便会缓慢变形。过不了多久,就能与你如今的模样无异。”他又掰动着那木偶的胳膊,使它抬起手,“昭昭,可要碰一碰它?若触感不适,亦可以再作打磨。”“不。”奚昭盯着那木偶胳膊上的星点血迹,蹙眉,“脏死了。”“抱歉。光线太暗,方才没看清楚。”月楚临抬起手,往那木偶的胳膊上施了几道净尘诀,又用布帕仔细擦净。也是看他掐诀,奚昭又瞧出了不对劲。跟刚才他擦她的手时一样,他掐诀的姿势格外僵硬,手也不算稳,有几回还误甩到了地上。似是受伤了。观察到这点,她又打量起他的神情。光看表情,倒瞧不出他疼或不疼。她目光一移,落在他的发丝处。那乌黑的发丝间藏着一小瓣碎花,长条状,一端微弯,白中透出些微黄。看模样应是寒灵菊的花瓣。那寒灵菊需要精心养护,且极为贵重。在这整个月府里,也仅有玉兰花厅里养了几盆。这还是去年冬月月郤去岭山派,特意给她带回来的。所以他去过花房,还动了她的花?为何?正想着,她就听见月楚临道:“我前段时间听闻陵光岛岛主寻得了一窝灵兽幼崽,模样颇为可爱。怕他将那灵兽送了出去,便去了岛上一趟。也亲眼看过,的确个个可爱顽皮。你以前一直想养头灵兽,待养好身子,我便带你去陵光岛亲自挑选一只,好么?”听了这话,奚昭心底忽生出连她自己都不敢信的猜测。他千方百计将她锁在这儿,又寻什么木偶,照看她养在花房的花,如今还要养他向来厌恶不喜的灵兽……她面露错愕,还没思虑清楚,试探的话就已脱口而出:“我方才睡觉,隐约记起些什么。你好像确为兄长,不过还有个年纪小些的哥哥?似还有个不常出现的姐姐。”月楚临倏然看向她,面上带笑。“想起来便是好事——你说的是阿郤和问星,阿郤……阿郤去了岭山派,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了。问星的情况特殊些,等你的身子康健了,再见他也不迟。”果然。连月郤和月问星不见了都不知道。这两月多半是浑浑噩噩过下来的。带着这猜疑,她又唤了声:“兄长?”月楚临走近几步,俯身看她:“昭昭有何事?”“头上落了东西。”奚昭往前倾过身,两指捻住了那枚细长的花瓣,视线却落在他脸上。天光虽暗,但两人离得很近。借着这近身的机会,她清楚看见他的神情僵凝一瞬,眼底透出丝错乱的欣悦。不过很快,便被尽数压下。仿佛她方才所见仅是错觉一般。她不着痕迹地捻碎那花瓣,丢开,坐了回去。“是片碎纸。”她又看向他的左臂,“兄长的胳膊受伤了?看着总抬不起来一样。”确有衣袖遮掩,可堆叠在手肘处的衣袖仍能瞧见些零零碎碎的淡红痕迹。月楚临:“概是压着了,有些酸麻而已。”“是么?”奚昭抬手,压在了他的手臂上,却微往下一陷,且摸着了一片冷湿。也是她压下手的瞬间,月楚临脸色微变。那原本就煞白的脸又褪去几分血色,额上能隐约看见些细密汗珠。她只当没发现,收回手说:“若压麻了,可以时不时按一按——我的魂魄真能融进这木偶么?”月楚临稍怔:“昭昭愿意么?”
“模糊想起来些东西,之前好像的确住在这儿。往生也没个定数,万一下辈子变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怎么办,比起来还是直接重塑人身好些。”奚昭话锋一转,“但能明天再封什么魂门吗?我想看看能不能再多记起些东西。”月楚临的眼神又柔和几分,应好。他一直在房中待至天亮,才说要去太阴门走一趟,晚上再回来看她。待他走后,奚昭再不犹豫,用灵刃利落割断两条锁鬼链,随后走至门前。她尝试着推了两把。只听得咣当两声脆响——门应从外面锁紧了。她便从芥子囊中取出瞬移鬼核,去了花房。花房与她想的一样,的确被精心打理着。她左右环视一周,从角落处挑了盆不算起眼的君子竹,再移至月楚临的书房外。确定里面没人,她才进了房间。他应该常来这儿,桌上蜡烛烧了一半,簿册堆了厚厚几沓,最上面的几本翻开了,写有札记。她挑了个隐秘的场所,藏住了那盆君子竹,又在房中来回走了几遭。待做完这些,她正打算走,却忽然嗅见一丝淡香。是青竹香气,淡到几乎闻不见。但因这房中不久前才打扫过,就变得格外明显。她顺着那气味寻去,最终在里屋的墙上找着了源头。是把铜钱剑,悬挂在墙上,位置极为隐蔽。剑身上镶嵌的铜钱已十分老旧,生着星点锈斑。她盯着那铜钱剑看了半晌,走近,细细嗅闻着。再三确定这香气来自铜钱剑后,她思忖一番,忽抬手取下那剑。很沉。剑身外沿的铜钱打磨得尖锐锋利,铜钱缝隙间还见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手腕上的锁妖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