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将我交出去,就是为了平息魔教的怒火,使得正邪两派暂停纷争,”他的声音暗含笃定,也略带了些失意,“此时……我若走了,血溶渡者会将矛头指向谁?” 魔教为奴清浅的叹息从他口中悠悠传来,钟不念唇角微弯,似笑非笑,须臾间只听“叮叮、喀喀”几声,萧云霓低头一看,原本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锁链碎成了数截。握在手中的钥匙毫无疑问派不上用场了,萧云霓略显惊讶地望着他。钟不念活动了下手腕,被锁链勒紧的皮肤上是一道道淤青的凹痕,他瞧了一眼,道:“我若是要走,这区区牢笼,岂能拦住我?”南宫不念心中微微惊叹,本以为钟不念性情冷傲孤高,谁知很有敢于自我牺牲的高尚情cao,只觉此前识人浅薄了。萧云霓还待要劝,蓦地牢门大开,两人齐齐望去,数名弟子簇拥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衫道长,正站在门口。门一开,萧云霓也无处可躲,只得垂手站在一旁,瓮声行礼:“师尊。”钟不念微微抬起头,那青衫道长的模样也落入南宫不念眼中,此人仪表堂堂,眉目俊雅,却是带着些杀伐决断的气场,不怒自威。想必正是莽苍山派掌门辰玑子,虽是年至四旬,却因修道者驻颜有术,并不显疲态。辰玑子睨了两人一眼,便明白了他们意欲何为,面色不佳,沉声道:“魔教的人已经到了,走吧。”钟不念微微颔首,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萧云霓匆匆越过钟不念,牵住辰玑子的衣摆:“师尊,师兄若被送到魔教为奴,莽苍山派还有何颜面立足武林?”辰玑子本就不佳的面色霎时如乌云罩面,厉声道:“你懂什么?为师平日里真是宠坏了你,”唤左右弟子,“萧云霓违抗师命,关到后山思过一月。”随即带着钟不念拂袖而去,萧云霓被两名弟子拦在后方,南宫不念仍可听到她在身后喊道:“师尊,今日送师兄入魔教,只怕未必息事宁人,反而酿成他日大患!”南宫不念心头一颤,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可真有先见之明,然而无人理会她,那两名阻拦的弟子还在低声规劝:“师尊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嘛,魔教这次冒出来个血溶渡者,反扑的势头太强,各派都束手无策,师姐你就不要戳师尊痛处了。”“唉!要我说都是钟师兄平日行事太过张扬,才会被血溶渡者拎出来做停战的条件,师尊本是犹豫,但苦于各派压力……”声音渐渐远去,南宫不念在心里琢磨,第一次使用【记忆水晶】时,他所闻所见,还是正道威力远大于魔教,虽是混战多了些,但总的来说,魔教人士还是被杀得东躲西藏。而此时距那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情形完全转变了,听萧云霓和适才两名弟子的话,似是花子蹊发威,复兴魔教,正派不敌,不得不求和。魔教被欺压了那么多年,要出一口恶气,便提出要钟不念去魔教为奴,为的就是借此羞辱正道。即便辰玑子本人不想答应,也敌不过其他门派游说,要他交出钟不念,换取武林和平。
杀了那么多魔教的人,到魔教为奴,还有好果子吃?南宫不念也不禁开始为钟不念的未来担忧了……他这般想着,再一抬眼时,发觉已随辰玑子行至莽苍山派大殿之前,殿前是一片宽阔的校场,此时却被黑压压的魔教兵士充塞,为首一人黑袍弯刀,面容前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神秘诡谲,正是花子蹊。而反观正道一方,只有莽苍山派本门弟子在。南宫不念心中慨叹人心无常,钟不念也算是为了正道牺牲,可谓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如此重要的时刻,其他各派居然都心虚躲开了,连一个来践行的都没有。尚在慨叹,那厢花子蹊已开口:“走。”南宫不念在心里点了点头,熟悉的高冷,熟悉的人狠话不多。辰玑子微叹了口气,没有去看钟不念,只是沉默地挥了挥手。钟不念俯身一拜:“师尊,弟子……”他似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笑了笑,“师尊保重。”随即他便起身,无数道异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却兀自神色不动,走到花子蹊面前,隔着血雾道:“血溶渡者,请你不可食言。”花子蹊道:“我会守诺。”扬手对列队的魔兵道,“撤。”大队人马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白影迅速冲进了魔兵中间,喊道:“等等!”钟不念怔愣着看向来人,那白影停在他面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辰玑子微感疑惑:“千雪?”南宫不念只来得及看清了个侧脸,见他额头汗珠涔涔,似是赶得很急迫,个子比先前所见的小号版高了不少,很快就要追上自己,他几日未见白千雪,此时在这记忆世界中见到他,不免心头欣慰。白千雪走上前道:“辰掌门,请听晚辈一言,钟师兄除魔卫道,居功甚多,此番若落于魔教之手,必然凶多吉少。匡扶正道乃是每一名正派弟子的责任,为求一时安宁,牺牲钟师兄,实属不智之举,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化解争端……”话虽是恳切之谈,却直捉人痛脚,辰玑子的面色越发冷了下来,打断他道:“是封阁主命你来说这番话的?”白千雪一愣,道:“是晚辈自己要来的。”辰玑子道:“将钟不念交给魔教,这个决定,封阁主和众派掌门都已认可。”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再与他一个晚辈争论。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