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南宫不念暗暗思忖,钟不念晕倒了,但他的意识附着其上,却还是清醒的,只是两人共用一双眼睛,所以他现在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不过听觉和感觉都还是正常的。与白千雪慌乱担忧的声调不同,辰玑子一如往常般,气息平稳地道:“他无事,过几个时辰就会醒过来了。”一只手臂探到他身后,南宫不念感觉白千雪将他扶了起来,唇角的鲜血也顺势流下,白千雪道:“无事?越是功力深厚的人被废武功,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钟师兄……以后只怕连一个平常人都敌不过了。”久久未传来辰玑子的声音。一片静默中,花子蹊道:“很好,走。”错杂的脚步声响起,花子蹊身旁的魔兵得了号令,似是上前要将钟不念抬回魔教,却被白千雪阻挠:“不要碰他!”那几名魔兵哄笑道:“他又不是个女红妆,碰一下怎么了?按照约定,他要到圣教为奴,我们不抬他,他自己如何行走?”说着便上前拉扯,白千雪右臂折断,用左臂护着钟不念,厉声道:“我说了你们不要碰他!我可以……陪他去!我可以陪他!”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寂静。南宫不念几乎可以想象出莽苍山派众弟子的反应,而魔教这边不需他再想,短暂的寂静之后,众魔兵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头一次听说做奴隶还要带一个随从的!”“圣教这是要发扬光大了,正道弟子都抢着要来!”有一魔兵多愁善感,被白千雪的真情折服,提出了个实际问题:“你自己的胳膊都断了一条,要怎么带他走?”南宫不念也有些好奇,正在专注聆听,却未听到白千雪回答,下一刻,他便感觉头重脚轻,如果可以睁开眼,只怕视野就倒过来了。白千雪将钟不念扛在左肩,他和钟不念身量本就相差数尺,又刚挨了两掌,受伤不轻,此时扛着他,只走上几步,便微微踉跄,引得魔兵又是一阵嘲笑。南宫不念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忖道:别背了,何必如此呢?白千雪不以为意,手臂一箍,尽量让肩头的人安安稳稳,兀自走着。那几名本要扛人的魔兵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加阻拦,纷纷道:“正好,他愿意背人,就让他背,省得我们费力气。”这般昏昏沉沉,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南宫不念感觉眼前一亮,身躯也微微动了动,心知这是钟不念醒过来了。视野之内,是一片暗沉夜色下的密林,莽苍山的仙云早已不见,似乎已快到魔教的地界。而他此时靠在一棵树旁,花子蹊正坐在他对面,面容仍被血雾掩着,看不分明。其余的魔教兵马三三两两也靠在树下休息。
“师兄,你醒了!”白千雪的声音带着松了一口气的欣喜,下一瞬却迎上了钟不念阴冷的视线,他刚刚苏醒,乜眼瞧过来,疑惑地蹙起了眉,问道:“是你……你怎么还没走?”许是武功尽废,钟不念的嗓音带着几分嘶哑虚弱,不似往日般盛气凌人。白千雪正要作答,旁侧里看了一路热闹的魔兵抢先开了口:“多亏了他,这一路背你到圣教,换成我们兄弟抬你,只怕你早就被颠醒了!”钟不念微垂眼眸,声音更低了:“你……背我?”白千雪知他性情高傲,连忙道:“钟师兄,没事的,你此时体虚,辰掌门说,休养一段时日就可复原了……”“哈哈……呵呵……”话未说完,便被钟不念一阵低沉冷淡的笑声打断了,“我居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需要你背我?哈哈……复原?武功被废,怎样复原?!白千雪,你是存心在取笑我吗?”白千雪神色一滞,他当然没有“取笑”的心思,说“复原”也是指身体恢复,并非指武功,本是有心宽慰,但落入钟不念耳中,显然会错了意。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怎会有这个意思……”那多愁善感的魔兵为白千雪打抱不平,在一旁道:“他为了阻止辰玑子废你武功,折断了一条手臂,至今没有医治,就这样背你行了这么远的路,你非但没有一句感激之言,还这般错怪他……唉!真是不值……”钟不念抬眸,视线一扫,看到白千雪右臂垂在身侧,他只停留了一瞬,随即便挪开目光,道:“你走吧。”白千雪摇头道:“师兄,我留在魔教陪你,以防不测。”钟不念皱紧了眉,看了他半晌,道:“留在魔教?陪我?我不需要人陪,也不需要谁来保护我,你快走。”任他怎样说,白千雪自是不动,钟不念微微坐直了身子,好似被气笑了:“你这人是不是脑筋有问题?”闻言,白千雪一愣,钟不念低声道,“为什么你总在给我添麻烦?无缘无故跑到莽苍山去,我让你走你不走,才对你发了那一掌,若是你不曾出现,我也就不会动手,那我又怎会……被废掉武功?”白千雪怔愣着道:“我……我……”钟不念继续说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了,给我滚。”白千雪彻底愣住了,半晌后才说道:“师兄,你……你说什么?”钟不念猛地伸手去推白千雪:“滚!滚啊!都是你害得我武功尽废,现在还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我知道你从前就厌恶我,到今日见我如此失意,也算是够了吧?你可以滚了,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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