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蔚对那个岸上的世界好奇已久。听湖里的长辈说,岸上的世界里,有春日里绽放的百花,有冬日里漫天的白雪,有昼时熙攘的人群,也有夜里明灭的灯火,更有那痴心的才子和那明媚的姑娘。清蔚想叫清芦一起去人间游历,清芦却十分果断地拒绝了:“长辈还说,岸上的人是最为奸诈狡猾的,十分难测。依我看,还不如在这里和水鬼打交道,最起码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拉一个替死鬼。”她一向很有警惕。可清蔚主意已定,怎能轻易改变?“那我自己去了,若是好玩,你可别吵着跟来!”清蔚笑道。“我才不去呢,我只想好好练功,他日登仙。”清芦道。可如今,若是再给清芦一次机会,她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陪着自己的姐姐去凡间,时刻守在姐姐身边,这样,姐姐也不会遇到那个害了她一生的凡人。那个可恨的男人。“后来,我曾窥视姐姐的记忆,我看到了在她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虽不全,却也足够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清芦说着,眼里尽是苍凉。“你怎么能窥视她的记忆?”苏商商问。可刚问出口,她便后悔了。世间所有生灵都会本能地保护自己的记忆。纵然是妖,也不能轻易地窥视到旁人的记忆。而清芦窥视了姐姐的记忆……清芦没有回答,只是又接着讲述姐姐的故事。--------------------之后几章主要是清芦和姐姐的故事。可以说清芦对凡间的心理阴影全部都是姐姐的故事给她留下来的。 清蔚那一日,清蔚自己出发去往人间了。她把那颗珍珠留给了妹妹,让妹妹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也能潜心修炼。清芦自然是一如既往地在洞庭湖里修炼,她以为姐姐去闯荡人间,就如同她从前闯荡洞庭湖一般。她觉得只要自己在鲤鱼洞,姐姐总会回来的。因此,清芦格外地放心。可这一次,她错了。凡间的繁华是水里没有的,清蔚很快便流连忘返,满心满眼都是这人世的烟火。她只恨自己不是生而为人,不然便可以永生永世沉浸在这样的热闹繁华之中了。那日,清蔚来到了酒楼。酒楼里,文人墨客们对酒当歌,舞姬们在台上仙袂飘飘,这一切简直是人间仙境。可清蔚偏生注意到了那个站在二楼栏杆边,拿着酒壶,看起来郁郁不得志的清逸俊雅的男子。男子冷眼看着酒楼里的热闹,一言不发。清蔚很是好奇,便也买了一葫芦酒,蹦蹦跳跳地上了二楼,跑到那男子身边,笑问:“公子为何一人在此?”男子转头看了清蔚一眼,答道:“吕某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那你怎么还进这酒楼?酒楼不就该是醉生梦死的凡俗之地吗?”清蔚眨着她水灵灵的眼睛问。
男子笑了,答道:“酒可不是凡俗之物,是下面那些凡夫俗子玷污了它,”说着,男子看着下面的狂欢皱了皱眉,“如此滥饮,与牲畜何异?”清蔚不解:“牲畜怎么了?”可想了一想,又道:“是了,动物少有饮酒的,自然不知酒的美妙。我也是第一次饮酒之后,才知这世间竟有这好东西。”“姑娘倒是有趣,”男子笑了,转身面对清蔚行了个礼,“在下吕镜,敢问姑娘芳名?”“清蔚。”她答道。“不知是那两个字?”“水至清则无鱼的清,匪莪伊蔚的蔚。”清蔚答道。太湖里有个水鬼生前是个酸腐秀才,常常对着湖里的鱼念这些有的没的。“清蔚,”吕镜把这名字在嘴里念了念,道,“好名字。”又问:“姑娘家住何方?”清蔚随口编道:“湖边。”“湖边?”吕镜有些疑惑,哪里有这样自报家门的?他张了张口,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伙人横冲直撞地进了酒馆,看起来来者不善,似乎在找寻什么。吕镜看过去,登时变了脸色。那为首的壮汉,显然也看到了吕镜。“那小子在那!”壮汉大喊一声,便带着人冲上了楼梯,直奔二楼而来。吕镜想跑,可早已没了退路。那伙人已拦在了他面前,气势汹汹。他强稳住自己,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襟,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风雅。壮汉笑了,看着吕镜手中的酒壶,挖苦道:“怎么?吕大才子,有钱喝酒,没钱还债?”清蔚这才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悄悄问吕镜:“原来你欠了他们的钱?”“我早已还清!”吕镜对那壮汉道。“只是本金,利息呢?”壮汉问。“利息是什么?”清蔚疑惑地问。“诶,这姑娘长得标致,”壮汉看向清蔚,又看向吕镜,“是你什么人啊?”吕镜正色道:“这位姑娘只是个与我素不相识的路人。”“我看未必吧,”壮汉道,“有哪个不相干姑娘会和你在一起喝酒?想必是你的……”“住口!”吕镜喝道,打断了壮汉接下来要说的污秽之言,他挺直了腰板,“你我恩怨,莫要牵扯无关的人。”清蔚看向那壮汉:“他欠你们多少钱?”“不多不少,二两银子!”壮汉冷笑,“怎么,你想替他还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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