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的确是我之过,不该放任你。所幸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跟着槿秦师姐练功,定能学有所成,也不算白来苍潭山了。燕渺说着,总算抬起了头来,让自己直视着辛姮的眼睛。辛姮的眼里隐隐约约是平日里从未出现过的狠戾,全然变了一个人。这样的辛姮,是燕渺从未见过的。毕竟平日里的辛姮,温驯守礼,这才让她以为,她几句话再加之威慑,就能打发了她。她不由得更加心虚了。她很少说这些违心的话,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要扮演这重礼严厉的模样。师尊,辛姮又道,这些话对我没用。宴席上众弟子早就在辛姮冲上去的那一刻就安静了下来,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他们着实是想不到,一向老实巴交的辛姮也会有如此大胆之举。虽然他们听不清楚两人说话,可单是看一旁的璧玢师叔的表情,他们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了。辛姮!你竟敢对师长不敬?璧玢终于看不下去了,出言喝止。她说着,手指轻弹一下,努力用自己最小的动作施法打向了辛姮的臂膀。辛姮察觉到了璧玢的动作,本能地一躲又向后一退,恰好松开了紧握着燕渺手腕的手,让燕渺逃脱了。燕渺见状,连忙站起,道:我累了,先回忘尘峰休息了。她说着,转身便逃。辛姮见了,还想再去追,却不想璧玢的声音再度传来。辛姮!璧玢听起来隐隐有些怒气。辛姮无法,她毕竟还要在苍潭派再混几天日子,岂能一下子闹得太过火了?她只得乖乖止了脚步,顿了一顿,又连忙转身向璧玢行礼。师叔恕罪,她说,弟子一时不舍忘尘峰,这才失态。璧玢却没急着说话,她审视着眼前这个小弟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了,她方才躲她那一招的动作,着实迅捷了些,实在不像一个庸才、一个初学者。她警惕之高、反应之敏、判断之快,在弟子中,堪称佼佼者。若非之前练过,便是少见的奇才。如此奇才,被燕渺耽误了,便可惜了。璧玢心想。她清了清嗓子,闭开口道:今日为槿秦师姐接风洗尘,不便罚你重活。便罚你回去将门规抄五十遍,明日卯时之前给我。不然,另有重罚。此言一出,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苍潭派的门规放在那犹如一块砖,抄一遍手都会废。这一晚上五十遍,不是存心难为人吗?璧玢此举,也是不想让辛姮浪费时间去纠缠燕渺。然而她嘴上却解释成了这样:我便是要让你将尊师重道四个字牢记于心,以后,断不可再有如此无礼之举!
辛姮听了,连忙应了一声是,又道:弟子领罚,弟子这就去抄书,弟子告退。她说着,也不待璧玢点头,便起身一溜烟地没了身影。璧玢想叫住她,都没来得及开口。罢了,璧玢看了看这满屋子看热闹的人,心想着,若是我遇上这事,我怕是也要闹上一闹。让她闹吧,反正燕渺是那样的根本闹不动的脾气,她从来都不生气,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辛姮一路直冲出门,在门前略略张望了一下,便果断地转头奔向了一条小路,朝忘尘峰的方向奔去。果然,没多久,她便在忘尘峰下看到了燕渺的背影。师尊!她连忙高喊了一声。燕渺自离开宴席后也是一路疾行,好容易才到了忘尘峰下,见辛姮没有追来,刚放下心些,便又听见了辛姮的声音。她有些无奈,想了一想,又连忙摇了摇腰间的铃铛,一道火红的影子便到了她面前。缠住她,别让她跟着了。燕渺吩咐着,然后拔腿便走。九节狼一向是很听燕渺话的,可这一次它却难得地叛逆起来。它并没有去缠住辛姮,反而一把抱住了燕渺的大腿,让她迈不出一步。你这是做什么!燕渺急了,质问着那九节狼,可又不舍得粗暴地将这九节狼踹开,只是轻轻挣扎着。也就是转眼间,辛姮便追到了她身后。师尊。辛姮立在燕渺身后唤了一句,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她看着燕渺被九节狼缠住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她这师尊,连个九节狼都不舍得踹开,却忍心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她这乖巧的徒儿赶走小瞧她了。燕渺听见辛姮的声音离自己如此之近,便知自己躲不过了。她叹了口气,终于不再挣扎,九节狼见状,便也停止了纠缠,溜进了一边的竹林里。忘尘峰下的小径前,一时只剩了两人。可饶是如此,燕渺也没有转过身去,她依旧是背对着她。师尊,方才是弟子一时情急,这才失态,还请师尊责罚。只是,辛姮说着,又上前一步,问道,可弟子不解,师尊为何要赶弟子走?燕渺的身形一动未动,这忘尘峰下依旧只能听到微风拂过竹叶的声音。良久,燕渺的声音终于悠悠传来:是我耽误了你。又是这句话。可真正的原因她又该如何说出口呢?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如今魔界可能作乱,苍潭派有危险?如今情形不明,她又怎么可能把这话直接说出来引起恐慌?她一向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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