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燕渺。燕渺一看他的眼神,便知事情没有那般简单了。只见玄影又看向了窗外,问道:徒儿,你可曾疑惑过,为何人人皆知那地方危险,我却仍未将那里设为禁地,反而放任他人随意进出吗?燕渺愣了一下,然后便反应过来:寻常知道那里有危险的人,不会以身涉险。明知有危险还要去,定是别有目的。那里,只是个陷阱,真正的石印绝不会在那。阿姮当日陷在那里,若非我及时赶到,她已丧命了。的确。玄影点了点头。那阿姮应当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石印师尊,那她燕渺想问问辛姮的事。她在魔界的事,我并不清楚,玄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我们和魔界隔了一道古音之口。古音之口虽已形同虚设,但要想看清此间之事,却仍是不易。这可如何是好燕渺还在急急地想着该怎样将辛姮从这苦海中带离,却忽然一顿,她注意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师尊,为何要将这些同我说?玄影一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中多了许多苦涩。他又指了指面前的龟甲,问道:徒儿,你可知,为何仙家中少有精于卜算之术的吗?燕渺答道:因为,卜算之术损耗灵力。的确如此。你窥探到的未来越是影响深远,你损耗的灵力便越多。在卜算之术上损耗的灵力,是恢复不来的。而泄露天机,也常常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因此卜算之人往往对未来之事守口如瓶。卜算未来,却只能看不能说,还要损耗灵力,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有谁会喜欢呢?玄影说。燕渺一怔,又看了看玄影那苍老的面容,猛然反应过来,眼眶一下子红了:师尊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啊!窥探天机,哪里有这么容易呢?玄影的语气还算轻松,我本自恃身为契灵,灵力深厚,故而大胆钻研此道。自昆吾被灭门后,更是时常卜卦,可谁能想到此事事关重大,以我契灵之体也难以承受。故而,我闭关休养,企图尽可能地吸取天地灵气,可我恢复的速度远远及不上我损耗的速度徒儿,为师就要消散了,为师的时间,不多了。师尊燕渺无力地唤着。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几乎是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她的阿姮,她的师姐,如今连她的师尊也要失去了。玄影咳了两声,又道:可惜,如今此事几乎已成定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此事是万万不能的了。玄影说着,抬眼看向燕渺,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徒儿,为师撑不了多久了,林子里的那些契灵又没有身份,行动不便思来想去,此等大事只能托付于你。你是个好孩子,为师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能解决此事。徒儿,你,可以吗?
燕渺的眼泪登时掉落下来,她想说什么,却又不能说什么。她知道,她的师尊已是别无选择,才会将这样重要的事交到一个昆吾氏的契灵手中。可以,燕渺应了一句,又问,师尊,我要怎么做?如今已没有万全之策了,玄影说,一切都看你的选择,只要你能护佑这天下太平。燕渺闻言,沉默不语。天下太平听起来轻飘飘的,却又是那样沉重。好徒儿,玄影说,我知道,你定然不会让我失望的。他说着,又咳了两声:我撑不了几天了,却还有几件琐事要嘱咐你。你师兄在天庭,你若遇事可以去找他,他可以帮衬你。璧玢她母亲是我认的师妹,她一生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可惜她的孩子天赋不算高。璧玢虽刻苦,但我算过,她与仙门无缘,因此,便也一直未让她拜入苍潭派。日后,你一定要善待璧玢。我消散之后,你对外只说我仍在闭关即可。如今魔族觊觎着法器,槿秦不在,若我也不在了,他们就没那许多顾虑了。这之后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弟子,定不负师命。燕渺说着,心中酸涩。玄影似是放心了,他点了点头,强撑着站起来。又扶着窗边,看向了窗外郁郁葱葱的苍潭山。师尊,在看什么?燕渺也站起身来,问。玄影微微笑了:一方石印。 传话辛姮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步也踏出不得。熠然看她看得紧,这次,就连涂蔷都无法光明正大地进这将军府。故而,她只能枯坐在窗前,闭目养神,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一切。她如今已不十分在意那些所谓的真相了,因为她明白,自槿秦被封印、燕渺中了烈火焚心、天魔交战她以往所期待的那种平静的生活,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燕渺的身影。她并不知道过往的一切,也不想去分析这复杂的时局,她只是,单纯地想念着她。师尊她在心中反复念着,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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