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浑身一抖,从那桩往事中回神,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掌,那上面,似乎犹残留着温热的血,刺骨的痛蔓延至她四肢百骸。那一剑,并未刺中幼帝和墨萝嫣。原来,楚逐时刻关心着心上人的情况,见墨萝嫣有了危险,竟失了一贯的沉稳睿智,冒着巨大的危险穿过重重刺客,在万分危急之时,将那个刺客一剑封喉。而那时,他的背部却完全失了防。就近的一个刺客立刻调转方向,将手中的长刃刺向了楚逐——一时间,剑刃上满是鲜血,淅淅沥沥地往下流。不是楚逐的,是她的。看到剑尖朝向楚逐后背的那一刻,她弃了手中的剑,飞身上去,犹如一只扑火的飞蛾,只手握住了剑刃,硬生生阻止了剑刃向前一寸。锋利的剑刃从她手掌中穿过,顿时鲜血四溅,似布帛撕裂一般。她痛到极致,却依旧咬紧牙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宁可断了这只手掌,也绝不能让利刃伤楚逐半分。这个时候,她却听到一句温柔关切:“你可曾伤了哪里?”抬眼看去,她只看到楚逐的背影,看到墨萝嫣扑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那一刻,她好似真实地听到了,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碎裂的声音。她多想楚逐只是在询问幼帝的情况,那么她便可以假装,楚逐只是忠于职责,而不是……在温柔地安抚自己的心上人。她凄凄地笑了一声,手掌仍在流血。终究落了泪。之后,因为下一个关口的守卫闻讯前来接应,他们终于脱险。她的手掌几乎断裂,此后的大半年不能握剑,几乎成了一个废人。楚逐为她请来张大夫诊治,给她放了很长一段假,长到她甚至以为自己成了弃子。她想她实在是下贱的。因为她在想到可能被楚逐放弃时,她竟然感到了恐慌,她竟还是想继续做他的影卫,只为能继续留在他身边。执迷不悟到了极点。可是,那日的场景犹如梦魇一般折磨着她,每每想起便心口绞痛,她便刻意去遗忘,假装不曾发生过那些,她只是保护幼帝受伤了而已。后来,手掌的伤终于好了,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日子好像又回到原本的轨道,她重新拿起剑,变回沉默寡言的影卫拾九。在某个被迫缱绻的夜里,她被折腾到困倦至极,阖眼便要睡去。在睡去的前一刻,她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自己受伤的掌心。楚逐吻了她的伤疤。就在那一刻,她的身体蓦地凉了下去。她并不觉得感动,她只觉得巨大的讽刺席卷着无尽的痛苦将自己吞没。那之后,她便真的忘了那件事,否则,那就太痛了。在说服自己与遗忘之间,她选择了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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