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秦少安, 却在他看过来时猛地收回了目光。自然更没有看对面的楚逐。拾九低头沉思, 没想到秦少安还有这后招。有这个能力派人去大理寺监牢杀人的人,朝中屈指可数, 众人也都心中有数。而这些人中,最有杀人灭口之嫌, 便只剩下楚逐了。这是一条最简单的思路, 也是众人最容易想到的思路。当然,她知道这几个刺客绝不是楚逐派人杀的。对于楚逐而言, 留着这几个刺客当堂对峙, 就算被指认,到底也摆出了堂堂正正的姿态, 而且他很明白,没有完整的证据, 谁也定不了他的罪。况且,以他那么高傲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出别人眼中“杀人灭口”的蠢事来。现在这情况, 分明是被人陷害了。相比起前世, 同样是无法定罪, 刺客被杀的局面显然更加不利。若是刺客活着, 便是当场指认楚逐, 也有诬陷之疑。如今死无对证, 就完全可以看成是楚逐心虚。况且, 那几个刺客都是由大理寺负责看管的, 而众人皆知, 大理寺卿江屿和楚逐是多年好友,这便又给众人加深了一层怀疑:是否因着这层缘故,江屿便协助楚逐杀人灭口?而江屿此人在案件上刚正不阿,是否又会因为怀疑此事是楚逐所为,导致自己名声受损,因此愤而与楚逐疏远甚至决裂呢?可谓一石三鸟之计。能想出这个精妙计谋并且成功实施的人,除了秦少安她想不出别人了。墨商之倒是也有那个杀人灭口的能力,但是前世他便没想出这招,那么重来一次,他必定也与前世一样。只有提前知道消息又善于谋略的秦少安,才有这个可能。原来,秦少安的那句“拾九,你不会怪我吧”还有更深的意思。此时,宴会上虽然都是低声私语,但说的人多了,也显得吵吵嚷嚷,嗡嗡地叫人心烦。唯独漩涡中心的楚逐一言不发。拾九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若是那几个刺客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驳回去,现在刺客死了,隐形的脏水泼过来,他连拂脏的立场都没了,无端地开口辩驳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一阵吵嚷之后,墨萝嫣终是反应了过来,让身边的太监示意大家安静,便下令让大理寺继续彻查此事,终于结束了这场宴会。小太监过来要将幼帝抱走,幼帝拉住拾九的袖子,认真道:“你以后常常进宫陪朕玩好不好?”拾九回神,安抚般地看着幼帝笑笑:“是,臣妇一定。”不过她深知,皇宫这种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她,以后要少来为妙才是。而幼帝得到答案便满意了,稚嫩的脸上浮现笑意,让小太监抱着走了,被抱走的时候还回头望着拾九笑。拾九也温柔地回以微笑。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小皇帝倒是和善极了,大抵是还未尝过权力的滋味,还不知道自己是权力最高处的“孤家寡人”。宴会散尽,其余众臣也该各自回家了,拾九跟随秦少安出宫。直至走出云华宫的大门,她都未曾向楚逐那边投去一眼。出宫路上,秦少安没有骑马,与她一同坐马车回府。“手还疼吗?回府之后我再让大夫给你瞧瞧。”秦少安问起拾九手指的烫伤。“不用那么麻烦,已经没事了。”拾九不想兴师动众,连忙把手指伸到他眼前,烫红的指尖已经恢复平常颜色,只余一缕淡淡的药草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秦少安放下心来,聊起方才宴会上的事:“皇上似乎与你格外投缘。”拾九唇角微弯:“是啊,我也没想到,可能是那个滚下来的球刚好落在我的脚边吧。”“我倒是觉得,是因为你与幼帝长得有几分相似,合了他的眼缘。”秦少安道。“是么?”拾九情不自禁地抚过自己的脸,她倒是没注意过自己跟幼帝哪里相像。“你们的眼睛,是有几分相似的神韵在的。”秦少安看着拾九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只觉妩媚又纯然,勾人心魄。拾九转过眼珠避开他的目光,抿笑道:“那可是拾九的荣幸了。”“听说,人都是比较愿意亲近与自己相像的人,许是这个原因,幼帝便与你一见如故吧。”秦少安道,“幼帝自小被长公主带在身边,处处小心呵护,恨不得罩上一层琉璃罩。除了每年一次的祭天必须出宫外,其余时间皆在宫中,身边人都是宫女太监,从未有过朋友,一二岁时不觉得有什么,三四岁时略通人事了,自然就会感到孤独,想要人陪他‘玩’了。”拾九点头,深以为然,幼帝一出生,就注定是维系江山的一枚棋子,没有正常孩子的童年,也是怪可怜的。马车一路徐行,回到了将军府。此时天色已晚,秦少安将拾九送到卧房,叮嘱她早些睡,便准备自行回书房歇息。拾九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终是忍不住问:“秦大哥,是你吗?”秦少安转过头来,目光中充满玩味:“说说看?”拾九略一迟疑,便将自己在殿中所想的,去掉了有关重生一事的内容,向他一一说来。“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秦少安的目光渐渐从玩味变成赞赏,“拾九,你很聪明。”拾九心绪复杂,若不是她把祭天之行的事提前告知秦少安,便不会给他陷害楚逐的机会。她其实并不是想责备秦少安,更不需要秦少安的赞赏,只是,她终于明确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确充当了递刀的角色。
“拾九,朝堂就是这样的。”秦少安盯着她的眼睛,“我不是想利用你,但是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我也不可能不用。”拾九低声道:“我明白。”“你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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