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便不好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只对自己答应下来的决定悔不当初。周子安又贴心道:“这几道菜刚刚放了有一会儿了,我让店家再热一热。”“不用这么麻烦的。”拾九见那几道菜还冒着热气呢,连忙回绝。“好,听姑娘的。”周子安说完,两人似有默契般双双沉默,突留一室安静……“这次主动托人打听姑娘是否婚配,是在下唐突了。”周子安咳了一声,主动打破沉默,“其实,我去年年底,便见过姑娘了。”拾九眼神迷茫地看向周子安。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他。“姑娘记不得我也很正常。”周子安自哂一笑,“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家中实在困难,便来吴水镇走亲戚——说是走亲戚,其实就是希望看在那点稀薄的血脉关系上,资助我们母子俩一些钱财,供我们孤儿寡母暂过难关。”“只是,终究一无所获。”周子安叹息摇头,“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情分未到,不能强求。”“于是,我和母亲便打算回家,路过姑娘所开的安乐衣铺时,天色黑了下来,母亲一天没吃东西,已饿得走不动路。当时,我看着衣铺里灯影摇曳,姑娘你正微微低头收拾布料,我忽地就有了上前的勇气——”周子安一脸沉静地看着拾九,“我想,姑娘一定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听周子安这么说,拾九终于慢慢回忆起来:“是你……”不禁有些诧异。记忆中,那是一个很清瘦的年轻人,脸色蜡黄,双目无神,头发因为没有打理而乱糟糟的,大冬天的还穿着单薄的衣衫,而且衣服上尽是补丁,看上去很穷困潦倒。跟眼前这个翩翩公子简直天差地别。人靠衣冠是有几分道理的。“没错,是我。”周子安见拾九恍然大悟的样子,情绪复杂地点头,“那日,多亏姑娘救济,才使得我与母亲过了一个好年。”拾九想起来,当时衣铺已经打烊,没有一个客人,伙计也都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做最后的清点。随后,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走进了衣铺。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有什么事,那青年便向她躬身一礼,艰难开口。他说家中困顿,他和母亲已经一天没有吃饭,因此恳求她施舍一个馒头,让他的母亲能暂时填饱肚子。她一听,连忙让他把母亲请进来,便去后院将所有能找到的吃的都给两人端来,让他们在衣铺好生吃了一顿。母子俩感激地对她连声道谢。她见俩人大冬天的衣衫单薄,心里着实不忍,刚好又是在衣铺里,于是马上又拿了好些新衣赠与他们。“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实在无以为报。”青年面色惭愧地摇了摇头,在一堆衣裳中拿了一套女装,“寒冬难捱,有了这件御寒之物,母亲便不必挨冻了,在下真的感激不尽。”“那你呢?”她感动于青年的孝心,急道,“寒冬难捱,你也是血肉之躯,我这衣铺里衣服多着呢,你就不要客气了。”开了衣铺以来,她和秋云夕接济过不少百姓,对于她而言,赚多赚少并不重要,若能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还有余力可以接济他人,才是开衣铺最开心的事。在她的再三坚持下,青年才拿了一套衣服,当下躬身道:“姑娘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回想起去年冬天的往事,拾九才蓦地发现,周子安今天穿的衣服,便是当日她所赠之衣——他没有挑华贵的衣服,而是挑了一件看上去最便宜、最不起眼的素衣。周子安见拾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点头笑道:“是的,我身上这件衣服,正是姑娘那时慷慨所赠。”拾九默默惊叹于缘分,笑道:“还好时来运转,困顿的日子都过去了,往后便是大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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