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流越来越紧张,公司的负债水平也是连年升高。”陈彦迟越说声音越低:“如果没有一笔大的投资来救命,隆昌新材恐怕坚持不了几年……”陈国昌当年乘着行业东风,不顾公司自身情况,盲目大举扩张,谁知想象中的高利润没得来,反而让公司承受了过重的压力。但一个企业的衰颓,原因从来都是复杂的。对行业前景的误判只是其中一层,更多的内因,陈彦迟却是一句话也没提。比如陈国昌在管理上一向独断专行的风格,连商叙也有所耳闻。于是商叙微抬了下眉:“原来是这样。”静默两秒,复又淡声道:“不过陈国昌的事,和我无关。”陈彦迟总觉得商叙对他的父亲直呼其名,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可即使是按辈分来,他父亲不过是商叙的姐夫,商叙本来就并非一定要对其毕恭毕敬。“小舅舅,商氏如果不出手相救,隆昌就真完了。”陈彦迟语气恳切,慌忙搬出了自己和母亲,“这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要我和我妈看着他覆灭,我们真的做不到。”“商氏家大业大,现在又是您当家。只要您拿出一笔钱来,帮隆昌度过眼下的难关,您就是陈家的恩人!”“如果这个恩人小舅舅不稀罕做,哪怕就当……就当是为了我妈呢?”“为了你妈?”提起商锦绣,商叙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些。陈彦迟连忙趁热打铁:“是啊,这些年我妈其实很想回娘家去看望父母,尤其是这些天,外婆的七十大寿快到了,我妈说想给外婆祝寿。”他原以为这些话能让商叙动容,念及姐弟亲人之情,谁知道商叙听了,反而僵了脸色,冷笑道:“怎么,我姐准备跟你爸离婚了?”陈彦迟一时懵了:“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彦迟,你妈妈当年立过誓,家里一天不认可她丈夫陈国昌,她就一天不登家门。”商叙深望了陈彦迟一眼,“你既然说她准备回家祝寿,不是打算离婚又是什么?”闻言,陈彦迟的神色变得无比尴尬。当年商锦绣不顾父母反对,一意孤行低嫁陈家,最终与娘家决裂。且为了帮丈夫,把商氏的情报卖给对家温家,造成商氏的一次重大损失,也导致商温两家从此不睦。商锦绣原以为自己是独生女,是商氏唯一的指望。她做了再多错事,她的婚事父母再反对,终究也会软下态度,心疼她,主动让她回家。丈夫陈国昌也就能够得到商氏的助力,一家人皆大欢喜。可她没想到,她的父母已经对她死了心,竟在她生下陈彦迟的前一年,在双双四十二岁的年纪,冒险备孕生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她的弟弟,商叙。所有人都对商氏集团董事长夫妇的这一举动,大为惊异。因为他们虽然结婚很早,但二十余年来只有商锦绣这一个女儿。夫妻俩对这个女儿视若珍宝,从小精心教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照着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不过商锦绣也确实骄纵,在留学时,竟然和出国学术访问的陈国昌偷偷谈起了恋爱。陈家的人则帮着他们圆谎。在谈婚论嫁之前,这件事从头至尾,董事长夫妇都毫不知情。也就是董事长夫妇有涵养,竟然没因此问责陈家。后来商锦绣与陈国昌结婚,其嫁妆的丰厚,更是轰动整个南城。“那些事外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商叙皱眉,“家里待你妈妈,已经够宽容了。”就如商锦绣主动与娘家决裂的事,商氏并没有对外公布,为她准备的那份嫁妆也是为人父母最后的心意,算是顾全了双方的体面。外界对商氏内部的事并不知情,只当商锦绣还是商氏大小姐。而这也是隆昌新材最初经营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陈彦迟一听便慌了,站起身来急躁地看着商叙,甚至有点口不择言:“我妈妈是你的姐姐,都是一家人,真的要一辈子不来往吗?”“说要一辈子不来往的,是你妈妈,不是我们。”商叙跟着缓缓站起,平静地纠正道。“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想追逐父母不认可的爱情,可以。想依附家里,享用商氏的一切资源,也可以。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全都想要,是不是太贪心了?”“更何况修补关系,也不该是在这时候。隆昌陷入危机才想到家里,两位老人都七十了,听了难道就不伤心?”“也请转告你妈,商氏不是她的提款机。”陈彦迟最开始还能为母亲辩驳一句,听到最后,渐渐没了底气。外婆六十大寿时,无论是他母亲,还是他父亲,都没提上半句。到了今年七十大寿时,反而主动提起,还说要去祝寿,也难怪会显得刻意。于是陈彦迟冷静下来,轻声道:“我知道了。今天来找小舅舅投资救隆昌新材,确实唐突。但这都是我的主意,我爸并不知情,还请小舅舅就当我没来过。”他说着,就像是准备离开,满眼颓丧。“其实我们都希望你们一家过得好。”商叙的声音从他身后徐徐传出,“这是真心话。”陈彦迟走了两步,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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