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虫种脑子不正常。
男人再三提醒自己,不能以人类的思维去理解虫种,它再怎么拟人也是只虫子。
这次少年回来得很快。他似乎沉溺在过家家的游戏当中,努力扮演一个爱妹妹的好哥哥。
黑绿色的汁水被抵到唇边,男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妹妹你快喝呀,喝了嗓子就不难受了。”少年着急地说道。
他的身体情况明明不容乐观,拿着碗的手抖得厉害,却一点不肯退让,颇有“妹妹”不合作就撬开他的嘴硬灌进去的架势。
“润喉药”浓烈的气味一股股涌入鼻腔,闻着十分上头。平时无论面对多么恶心的虫种都能泰然自若的男人愣是被逼得满脸抗拒。
又凉又辣的味道飘在最上面,下面是新鲜的草梗混合着雨后湿润泥土的腥气,以及属于动物脏器的苦涩和一丝不明显的铁锈味,混合成让人头皮发麻的腥苦味道。
少年估计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喝,于是为了遮盖这股诡异的味道加了很多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甜味进去,结果就是混合成了更加一言难尽的恶心味道。
光是闻着,就绝对不会让人想喝。更何况,这还是虫种搞来的。
男人紧闭双唇,咬紧牙关,生怕沾到一滴不明液体,嘴唇累得快要抽筋。
见男人这么不配合,少年有些生气,语气也硬了几分:
“妹妹,听话。哥哥不会害你。你的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必须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吃了就坏了!男人梗着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远离那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药水,脆弱的颈椎被增强数倍的引力碾得咯吱作响。
少年明明瘦弱不堪,此时却力气大得出奇。碗沿顶开男人柔软的唇瓣,强行塞进唇齿之间,叩着他的门牙。少年只要再将碗倾斜一些,那些比泔水还要恶心的液体就会倒进他的嘴里。
这就是虫种,体质远超人类。在虫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弱小得堪比星际史前文明时的虫孑。
置于身侧的手心缓缓蜷曲成拳,手臂上的肌肉鼓胀,青筋条条迸出。被碾压的屈辱跃上心头,再加上少年一个劲地叫他妹妹喊得他心烦。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男人竟顶着强引力抬起手,打翻了药水。
接着,一拳朝少年挥了过去。
“咚——”
少年纸片般的身体飞出一道弧线,重重摔落在地。
男人咬着牙走出被少年修改引力的范围,回到正常引力下,他的身体骤然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
两条腿仿佛蕴藏了无尽的力量,他猛地蹬地窜向躺在地上的少年,动作比之前还要矫捷。
凭借壮硕的体型毫不费力地制服少年,右臂横压在少年锁骨的位置,彻底让少年无法动弹。
“妹妹?”
少年有点懵。
男人左手攥着少年的手,覆在自己胯下,恶声恶气道:
“懂了吗,我是男的,不是你妹妹。”
少年眨眨眼,一脸天真:“就算你被变成男的了,也还是我的妹妹,哥哥不会抛弃你的。”
他就知道!虫种再有智慧也是只虫子,试图和虫子沟通的自己就是个蠢货!
甩开少年的手,男人烦躁地将垂到眼前的头发捋回头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想要平复心情,却越想越气。
他是人类最后的堤坝,他早就没了情绪波动的权利。他必须维持理智,他也做到了。可现在,他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愤怒。
“妹妹?”
少年不解地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表情楚楚可怜:“逼你吃药是哥哥不对,哥哥惹你生气,哥哥是坏哥哥。妹妹不生气了,好不好?”
气到极致,男人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起身,拉起少年,拍拍他身上的土,温声细语道:
“你记错了,其实我才是哥哥,你是妹妹。你看,”男人挺直腰板,居高临下地看向比他矮一头的少年,秀了秀他的肱二头肌,“我比你高、比你壮,也比你的力气大,对不对?”
“可、可是……”少年疑惑又带着点委屈,“我才是哥哥。”
一直在隐隐作痛的头部像是被人打开挖掘,每进行一次呼吸和思考,疼痛就加剧一分。少年惨白着脸,痛苦地捂住脑袋,身形微晃,口中不住地念叨:
“我是哥哥,我有个妹妹。妹妹很小,她很弱小,要保护她……”
少年一遍遍地重复着,一直说到喉咙嘶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近乎喃喃自语。
要如何证明只存在于脑海中的内容是真的?
那些模糊的画面到底是褪色的过去还是想象出来的乐园?
绞尽脑汁地回忆到底是在深挖埋藏的记忆还是在搭建新的妄想?
少年焦急又无助。他确信他说的是真的,又解释不了他为什么如此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是哥哥,他有个妹妹……难道不对吗?
男人深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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