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立刻跑去穿鞋。江屿眠忽然想到家里的相机,相机里的视频,他看了眼身边的人,暗自思忖要找个机会给林鹤书看。靠近岸边海浪到达不了的地方,干燥的沙子比刚才柔软许多,他们走过去,身后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林鹤书找了一只空掉的矿泉水瓶给他暂时养螃蟹,江屿眠查了一下螃蟹怎么养。“要用海水养,”西府不靠海,江屿眠想了想,“去海洋馆要吗?”“可以用盐调配。”江屿眠点点头,继续看:“说是最好带点儿海水和沙子,吃藻类鱼虾……吃剩的要捞出来?”他皱着眉,不确定水族箱能不能自动做到这一点,或者宠物店接受螃蟹寄养吗?江少爷自己过日子基本靠钱,不太适合养宠物,他自己其实也不热衷。“怎么想到养狗的?”“狗?帕帕?”话题转得有点快,江屿眠回忆了一下,“有场专题发布秀,需要大型犬配合模特,其他犬种都借的了,就剩阿富汗猎犬没有,我就买了一只。”“后面找不到合适的饲养人我就暂时自己养。”说是自己养,其实大部分时候也是寄养的,回国之后相处的时间才多起来,江屿眠想起来,林鹤书短暂地养过一只猫。一只流浪猫,叫帕斯卡。据说是发情期跟别的猫打架受伤掉在院子里被他抓去医院,治好伤做好绝育手术之后还是野性难驯,自己跑了。那时候江屿眠去他家,猫已经不在,但是用过的东西还在。江屿眠问过他为什么叫帕斯卡,林鹤书说:“它自己选的。”证据是它在一张写着“牛顿”“安培”“法拉第”等科学家的纸上,留了个爪印,正好印在帕斯卡上。江屿眠轻咳一声:“你猜它为什么叫帕帕?”“帕帕拉恰。”江屿眠:“……”他原本是要借猫和狗的名字来解说他们的缘分,没想到林鹤书一眼看穿,后面的话就变得没意思起来,只好回到名字本身:“那天它合作的模特,展示的珠宝是帕帕拉恰。”“帕斯卡后来回来过。”他这用词也不难猜出回来又跑了,江屿眠笑他:“你没抓它?”“它见过外面的世界,这是它的选择,或许对她而言这不是流浪,被我收养才是禁锢。”江屿眠愣了愣,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林鹤书抓起一把沙子握在手中,越握越紧,细沙从指缝间落下:“江屿眠,我也留不住你。”他的衣袖挽着,握沙的时候,能看见手背上、胳膊上的经络,很性感。江屿眠盯着他的手,思维缓缓跟上来,他没有轻率地回答,而是问:“为什么要留?”
“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不快乐了,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我当初,让你不快乐了?”不快乐应该也不算。准确来说应该是,不能给他快乐了。他们离得太远,隔着时差,又隔着林鹤书从早到晚的课表,他们只能见缝插针地联系。林鹤书不是多主动的人,不会隔着电话给他说很多好听话,这么远的距离,他很难吸引他,何况对江屿眠而言,那是全新的世界。林鹤书周末时间多一点,但江屿眠每周都有不同的安排,有次去酒吧没有接到林鹤书电话,回拨之后只听见忙音,之后又因为手机被偷,阴差阳错地有两天没有联系。这似乎是一个开始,他们渐行渐远的开始。江屿眠说不清他们为什么分手,因为他们确实没什么剧烈的冲突,就连分手当天,江屿眠的回忆中也更多的是林鹤书的缄默。他到现在都记得林鹤书在雪中凝视他的神情。那天他刚滑雪回来,在楼下看见一个拉着行李箱的身影,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走近了才发现是林鹤书,他诧异,但是快乐地跑过去抱他:“你怎么忽然来的,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他说的是某些情侣消耗品。林鹤书问他:“你去哪里了,电话一直不通。”“滑雪,那边一片都是野雪,比雪场干净多了。”林鹤书没有说话,江屿眠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不赞成,强调:“我是成年人了。”“你想过出意外的可能吗?”“哪有那么多意外。”“雪场……”“哎好了。”江屿眠又一次抱住他,打断他,“你难得来,不要说这些了,你先上去还是在这等我?我去买套。”“要不还是开房吧这里隔音不好。”林鹤书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又在楼下等他一整个白天,眉间有难掩的疲色:“我后天有考试,这两天是复习假。”江屿眠的兴致一下跌落,不远处一对同性情侣嬉闹着走过,一点都没有收敛地讨论今晚去谁家过夜。“这恋爱谈的,分了算了。”话是自然而然说出口的,江屿眠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去看林鹤书的神色,他似乎没什么不悦,只是凝视他。江屿眠被他这样看着,想要反口都拉不下脸,他期待林鹤书拒绝,心里却隐隐觉得他不会,林鹤书也确实没有。他静静看了江屿眠很久,只是看着,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发梢,晚风也静悄悄的,它们都在静默地见证这场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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