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看见?他脸上?毫无修饰,顶着一头被风吹乱的头发,校服袖口挽起来,淡漠又?沉静地?,坐到钢琴前。“检查结果我看了,没什么大事,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看完了检查结果,又?嘱咐了几句检查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转身离开了病房。江应坐在江奶奶身边,沉默地?压着江奶奶扎着针管的手腕。“小应,你?是不是今天下午有事啊?”江奶奶笑着说。江应垂下眼睛看着奶奶的手腕,不说话?。“有事就去?吧,”江奶奶把自己手腕抽出来,眼睛笑眯眯地?,冲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这次扎的手腕,又?不是大腿,不跟之?前似的扎完不能动。”江应抿了抿嘴唇,抬起眼睛看向奶奶。“去?吧。医院又?没事了。”江奶奶又?说。“孩子,我看你?魂都?要?飞出去?了。”旁边一大姨笑着说,“别担心你?奶奶,我替你?看着。”“谢谢姨。”江应站起来冲大姨道谢,又?看向奶奶,“我晚上?回来。很快。”江奶奶点点头。江应冲她一笑,转身立刻冲出病房,风吹起他外套下摆。他一边冲出医院一边给游时?打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游时?的视频电话?拨了过来。江应奔跑着接通,立刻对他说:“游小时?,我从医院出来了,我这就去?……”说着,他垂眸看向游时?,声音忽然一紧。他看到游时?在舞台上?,坐在钢琴前,冲他痞气地?笑。他还看到学校礼堂挂着的华丽的红色帷幕,甚至还能从视频一角看到观众席。观众席几乎坐满了,在场有领导,有学生,还有特意来参观校庆的学生家长,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舞台。收音设备把游时?手机里的声音也收进去?了,他们都?听见?江应了的声音。视频那边是呼啸的风声,奔跑晃动着、完全?看不清东西的镜头,游时?看到或红或绿的色块,在他大脑里神奇地?拼接成无数熟悉的江城的街景。游时?轻笑,俯下身,看向摄像头,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游时?的声音通过收音设备回响在整个礼堂。“嘘,江应,听着。” 天台整个半圆形的礼堂都很安静, 只有钢琴声在会场里流淌。观众注视着在台上弹琴的人,看他时而垂下眼睛,笑着看向面前的摄像头。也有人悄悄回头, 看向二班所在位置的那个观众席上的空位。
这个节目本来应该在倒数第?五个出场,游时应该穿着礼服从容地上台, 江应应该坐在台下,听这场只为他而弹的琴。但现在这样也还不错。游时看向摄像头。“槐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邮在后台, 悄悄挪到了槐姐身边,蚊子一般地哼哼。“我知道?什么?”槐姐仍旧看向舞台的方向, 犹豫中带着心疼。“就游时啊。”赵邮又往台上看了一眼。槐姐点点头, 又摇摇头, 最后什么都没说。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游时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从容地琴凳上站起来,冲观众席鞠躬,转身拿过手机, 从旁边下了舞台进入后台。似乎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焦急的“游小时”是一场梦境, 游时笑着回应的“江应, 听着”也是一场梦境。观众后知后觉地鼓起掌,但刚才?弹琴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舞台上只剩下一架孤零零的纯黑色钢琴。后台光线特别暗,只有入口?处能照进一点天光, 他在一片昏暗中行走, 笑着跟江应说着什么。“时哥, 庆功宴去不去?”赵邮在他身后招呼他。游时没回头,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笑说:“不去了,还有事?。回头请你吃饭。”在一片喧闹中,赵邮忽然安静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走到入口?的一片光晕里,因为强烈的光,身形几乎要看不见了。最后那一刹那,他看见游时低下头,靠近手机,嘴角带着笑。“应哥,别来学校了,我去医院找你。”游时对?江应说。游时说完挂了电话,一个人从后门离开了会场,校庆这天学校大门可以任意进出,他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出了学校,门口?保安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说:“这车,等你的?”游时往旁边看去。小陈坐在车里,没下车,看他出来,默默发动了车子。游时微微一点头,钻进车后座,偏头看向校门口?二高的白色牌子,低声?说:“去医院。”车子缓缓发动,许久后,游时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忽然出声?:“陈叔叔……今天多?谢。”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游时走路进去,一路穿过来来往往的医护和病患,穿过光滑干净的走廊,推开病房的门。病房里只有江奶奶自己,病床摇上来,垂下眼睛削着一颗苹果,看见游时,立刻弯起眼睛笑:“小时,你来啦。”游时走到她床边坐下,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和水果刀,垂着脑袋,乖巧又安静。削到一半,他轻声?问:“应哥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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