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赵麦林已经在山里呆了大半个月,陪着老人一块吃睡,他也是过上了正常作息的生活:春婶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做三顿饭,赵麦林自个儿的厨艺顶多算饿不死,再说他连土灶都不会用呢,只好天天沾外婆的光蹭吃蹭喝;家里的大小家务吧,春婶也包圆了,赵麦林有几次不好意思,要帮着做,反倒还被妇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拦下来,不让他搞,春婶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我收了钱,这些就应该我来,哪里还有雇主做事的道理;他祖上的那些山田水田大部分承包给了别人,每年收点儿承包费,留给老人平时家用,剩下的也是请的人照管,到了收获季直接把作物往家里运,一年到头有点儿收成,老人心底也踏实,这样一来,地也不用赵麦林亲自种了。
唯一要赵麦林自己亲手干的活儿,就是每天洗几件自己的衣服,就连这事儿春婶都想要代劳,赵麦林哪能同意,坚决要自己来。老屋场没有安置洗衣机,衣服要拿到河边洗,赵麦林要跟着春婶一块儿去河边,春婶看着他只是笑。一开始赵麦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笑些什么,到了河边,他蹲在一堆妇女中间搓衣服,周围火热的视线把他包围的时候,才顿悟,农村的汉子是家里的不二劳动力,洗衣服这种小事在他们看来理所当然要落到女人头上,谁跟他一样闲得来参加妇女同志们的茶话会?
妇女里面还年轻的出于矜持,每次看着赵麦林来了,就腼腆笑笑给他让出个位置。而跟春婶一般年纪的婶娘们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看着赵麦林这么俊秀的小伙子哪能放过,询问到这是谁家的好小伙,八卦之余要牵红线的心可谓火热,赵麦林没见过这种阵仗,根本招架不住。
后面他就学乖了,农村里,女人都习惯把一家子头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留到第二天早上洗,赵麦林就反着来,每天晚上洗完了澡就提着桶到河边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搓了,农村晚上睡得早,谁都不会大半夜跑河边上闲聊,赵麦林也清净了。
洗完衣服,他就晃悠着往河东边去,那里不远处有个高坡,坡上有块非常宽阔的场子,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搞集体留下来的粮食晒场,政策变了后这里倒也没荒废,村里在晒场上阳光最充沛的地方拉了十多根废电线,平时各家各户都来这儿晒衣服被子什么的,到了有粮食收成的时候,就把自家粮食拉到晒场上晒。
赵麦林在城里住惯了,就算早早上床也只有在床上烙煎饼的份,这地方晚上一般没什么人来,正好便宜了赵麦林。
他头一回夜里来晒场就觉得真不错,这地方又安静又开阔,天悬的月亮照得一切都亮堂堂,人在晒场深处,眼里只有明明灭灭的薄云和葳蕤连天的草木,泥土青草的味道一阵阵把春风化成清淡沁人的暗香,赵麦林躺在场上平整的大石头上,在这里,没有人来打扰他,他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在石头上呆上大半夜。
直到夜半下降的气温让他感到凉意,赵麦林才从场上下来,沿着河边慢慢往回走,万物寂静,于是他也跟着困了。
赵麦林想,这下真成米虫了,他在市里的时候,都没有享受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舒坦。
舒坦的日子过了没多久,赵麦林完美的米虫生活里出了个小岔子。
这天夜里,他照样拎着衣服到晒场上一一晾好,顺带把昨天的衣服收回去,然而在一排排电线上望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衬衣裤子连着内裤通通不翼而飞。
赵麦林第一反应是春婶帮着一块儿收了,第二天给春婶说了这事,她却摇头,“我没收,我知道你一贯都是自己收,我搞么子费这劲?”
赵麦林心里一个咯噔,什么,有人偷衣服?!
许是看他脸色变了,春婶嗨一声,没怎么当回事,“要不就是有谁收错衣服连你的一起收回去了,回头我问问谁家多收了衣服呗,没事儿。”
赵麦林连连摆手,单是衣服还好,连内裤都一块没了,他心底怎么都有些不自在,“算了算了,几件衣服而已。”
他情愿眼不见心不烦。
春婶也知道城里住惯了的人多多少少带点讲究,也没坚持,给他提建议:“你下回在衣服上留个绳子什么,做个标记,别人就不会弄混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傍晚,衣服又回到了赵麦林手里。
当时,春婶正在厨房做晚饭,赵麦林则在楼上的房间琢磨画儿呢,院子外传出几声摩托车沉闷的呜嚣,他朝窗外瞥了一眼,看见苗云飞的身影从门扉中露出来。
今天来这么早?
这连晚饭没还没弄好就来了。
赵麦林思绪不由得开始偏离,脑海里苗云飞那双凌厉丰劲的眉眼飘过,那个晚上过后,说要赵麦林托关系帮苗云飞在城里站稳脚跟的事就没了下文,这人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有点变化。
苗云飞面冷却心热,意外地对赵麦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赵麦林对这种无缘由的善意不但没有接受,反而还带着抵触和防备,他就默默从明面上光明正大地示好转变成隐晦地示好。
或许以为赵麦林不是很想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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