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扶着输液架坐到床上后,艾唯冷笑说:“让安吉莉亚活着真是我最大的失误。”“我现在联系洛斯让她试着找人。”柳梦看了一眼时间,随口安慰,“我说真的,你别自责。你也说过,如果哪天可以预料到安吉莉亚的想法就离进精神病院不远了。”不等她打开通讯器,手环的红灯突然开始闪动,柳梦摊了摊手,无奈道:“还真是够守时的,一秒钟都不拖延,现在明明还没有到正午。”她小声埋怨着接通,这时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艾唯小姐在吗?”“我在。”艾唯回应,目光示意柳梦,后者会意,躲进了卫生间。她刚接通,不等关上卫生间的门,对面的声音就急切地传出:“艾唯在吗?她有麻烦了。”“艾唯小姐,您好。我是长老会的大使,这是我的证件。”他的声音刚好与洛斯重合,柳梦一僵。“什么事?”艾唯平静地问。“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大使说,“基于您的多项罪行,包括滥杀、滥用私刑、徇私枉法、参与毒/品买卖等等,长老会正式对您提起质询,请您立刻动身和我们回首都。”使者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通讯器里,柳梦清晰地听见了洛斯懊恼地骂了句“该死”,她虚掩着门往卫生间躲了躲。身后传来艾唯的质问,她调低了声音,洛斯加快了语速:“我现在试着疏通一下关系,但是长老会你知道的,最好现在做好心理准备。”她快速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该死的,必须让上级出面才行……只能先斩后奏了。你们给我争取点时间,先别挂断通讯。”“好,我们试试。”柳梦快速说,“人道主义关怀的理由能用吗?艾唯还没有痊愈。”“其他的地方挑不出错处,他们早有准备,瞒了这么久,偏偏挑这个时候,我们也是刚刚收到出席质询会的消息……只有这个理由了,拖延一天应该可以做到,我去搬救兵。”柳梦应了一声,从门缝往外看去,艾唯现在依然波澜不惊,嘲讽似的垂眼一笑。“我不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可以接受质询。”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是质询会上要做的事,何况教会敢让她去,就必然做好了让她百口莫辩的准备——艾唯大大方方地向他展示身上的伤口可手背上几处发青的针孔:“如你所见,我现在无法下床,难道教会打算用轮椅把我推进会议厅吗?”
她整个人极其苍白,的确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弱不禁风,可大使不为所动:“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完全可以。”艾唯端坐在床上,讥笑着问:“是因为我就算在昏迷中进入会议厅也没关系吧?我的申辩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因为长老会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再怎么冤枉,也要给我定罪?”“您这么说,实在是多虑了。长老会一向以公平客观著称,倘若您没有上述行为,我们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卫生间外明枪暗箭还在继续,柳梦暗中观察片刻,疑惑地小声问:“真的是长老会?长老会的大使会一个人执行公务吗?”“如果你觉得加盖公章递交机情局以及政务厅的文书可以造假的话,那就不排除有人冒名顶替的可能。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洛斯轻笑,“多半是艾唯干的好事了。”柳梦恍然大悟,拉开卫生间的百叶窗看了一眼,楼下聚集了几个同样打扮的人,正被几个护士和卫兵围着进行消毒盘查,有人被迫开始摆弄防护服,有人对着通讯器讲着什么,面色都算不上好。她没忍住,“嗤”一下笑出了声。“别看戏了,再给我十分钟时间。”通讯器对面的洛斯轻轻一啧,催促道,“还不快去?你怕与长老会结怨,就不怕艾唯出了事会波及柳女士?”她说话一针见血,直戳柳梦心底的忧虑。理智压下了那点试图独善其身的想法,柳梦无话可说,正准备推门出去,只听见“砰”一声响,病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所以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公平’,让一个重病的人冒着失去健康甚至是生命的危险,配合你们莫名其妙的质询?”柳梦跟着房间里的人齐齐一愣,只见秦淮大步闯了进来。她穿着件医院护士的外套,虽然不能说不合身,但在熟悉她的人看来的确有些滑稽,但柳梦实在笑不出来。且不说略红的脸色表示她现正处于低烧状态,检测结果前脚刚出,大使后脚就来了卢港,且机情局是在大使到达后才受到了质询会的消息,这分明是有人与教会串通。在不能分辨此人究竟是安吉莉亚还是秦月姝的情况下,秦淮这么站出来为艾唯分辨,对她自己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柳梦没有贸然走出卫生间,面色逐渐复杂——危险同时也伴随着奇效,这是目前她们试探出对方底细最有效的办法。大使看了她一眼,客客气气地侧过身:“小姐,无关人员请离开这里。”“我来给艾唯小姐换药。”秦淮指了指输液瓶,捕捉到大使一瞬间的诧异后眯了眯眼,“您怎么知道我是‘无关人员’?”“……我是指与艾唯小姐的质询会无关的人员。”“啊,原来您认识我。”秦淮没有理会他的辩解,了然地一抬下巴。她随手拢了拢松松垮垮的外套,目光意味深长,“你们调查过卢港,还是说……”她一顿,“还是说你们早已经和卢港某些势力串通,蓄谋已久,这根本就是针对艾唯小姐的一场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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