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瞋目竖眉,他应当回忆去对一番二人身份的,可就算是回想一遍那些记忆,也能感受到那种凝为实体的疼痛,彻骨的寒,他止住了思绪,额上青筋迸起。无论是或不是,如此相像的人,都已沦落到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地步——杀、了、他。
他轻轻一扫周边,厢房内围着其他几个人,但都是些不相熟的面孔,大抵这场宴会正是皇叔做的主,一群蠢货!只怕还以为这男子只是个寻常人罢!他是有着前世的记忆的,自然知晓这家伙的厉害,可皇叔不知他停顿的太久,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向他投来些谦卑的、疑惑的目光,他往那人看去,只见他独与众人不一般,黑带蒙目,抿唇而轻笑,才看清他唇下有一颗极小的青痣,不知为何而笑,只恁轻佻。
他顿一下,拱手而笑:“是侄子发愣了,皇叔见谅。不知侄子忽然前来,将宴席妨碍到哪一步了。”边说,边往厢房正中的酒桌而走去。
他一笑,其他人自然也得跟着笑,卫王虽稍有诧异,但仍是莞尔笑之:“不过是我们为初见这位小兄弟而特设的宴席罢了,您不嫌的话,也与我们饮一杯罢?”
魏延听了,本是想速速回去,让玉祁臣找人来跟着这个人,找机会将他杀了的。可一想到皇叔浑然无知,还在这浑人手上,只怕他一走,便保不住皇叔安危六亲克尽,父兄皆已长眠于黄土之下,皇叔是他为数不多存活的血亲了,念及此,魏延顿住袍子下已朝向门口的鞋尖,强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自然狞笑道:“可,善,不知道这位仁兄姓名?”他双目淬火,定定望向那男子。
卫王忙凑近他耳侧轻道:“陛下体谅些则个,这位小兄弟双目有疾,不能视,性情稍有些孤僻。”
那男子启唇,音色竟还不错,温润醇厚如松间溪石潺潺,只带些软绵的口音,不是纯正的长安京话:“不敢当,某为周栾,土口周,澹潋结寒姿,团栾润霜质的栾。”【水波微微动荡的样子凝结成孤寒的姿色,竹子经霜愈见青翠光润】
倒还真想不到,魏延惊讶地挑眉,这前世杀他之人还有些文化哩。这是谢公【谢灵运】的句子,咏竹的佳句,竟用在这等屠人性命之辈之上。
他张扬笑,继续请问道:“好名字,只不知栾兄年纪,又有什么字否?”
周栾这次摇摇头,鬓边一点发随着他动作轻轻摇晃,认真答道:“今年正二十又三,至于字栾这样的人,并用不得字。”
魏延倒真对这人起了些兴趣,不过杀还是要杀的,旁边几人见他二人一问一答,略有些尴尬,此刻又都莫名其妙地轻笑着,卫王暗地与他们眼神交涉几番,便弯身一手举壶,一手挽袖,优游自如地为他们几人倒酒:“栾兄与您还真是投缘,二人说话都痴了,诸位今日相聚,也是难得,便容小王为诸位敬酒罢。”
魏延自见到此人后,本就对这房内一切都十分警惕,自然不会随意饮下他们的酒,见他们几人都是要举杯而饮的架势,喝道:“莫!我尚还未问清这位小兄的消息呢!皇叔千金之躯,在外切不可随意对待饮食,倘若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又如何是好?!还不速速叫叫侍者前来试毒?”他转头凝眉,一挥袖,便是要招人进来的架势。
这倒是真的乱了卫皇叔的计谋了,好在他早年坎坷,平安活到今日,并不是无才无智的昏庸人物,忙摇手笑道:“延儿何出此言!皇叔知道你的用心,可在座都是皇叔信任之人,如此一来,倒是伤了人心!反倒罪过!快些打住,皇叔这便饮酒赔罪!”他说完,便抬起酒杯,魏延手忙脚快,一手夺下,捏着酒盏放在自己胸前,急道:“皇叔何不信我!”二人正要争夺,周栾却笑得愈发厉害,这笑意甚至十分洒脱,倒像轻松间听说了个笑话似的,他轻轻摇头道:“您竟然是在忧心别人么?栾在这里倒确实没有动坏心思,”他举起小盏摇了一摇,轻轻勾起一边嘴角:“您若不信的话,可以同栾一时饮下。”
魏延叫他戳破指桑骂槐的句子,只觉得奸人又进一步,愈发笃信这里有鬼,不屑笑道:“我有何不敢?只怕栾兄不敢罢。”
那人又忍不住笑,莫名的叫魏延生气,只见他微一低头,便速速一饮而下,朱唇沾了水光,微的潋滟:“栾用了,您呢。”
旁边的人已经瞠目结舌,好好的一场宴会叫魏延踹进来,整成了这个样子,卫王用眼神制住他们慌忙求救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稳重和煦,挂着的笑的弧度都未改变分毫。
魏延忙乱扫一眼人群,只见神色都十分的微妙,像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似的,便心里也拔上些意气,将酒盏拔到唇边,对方都一饮而尽了,再厉害的凶手也做不到这份上吧,说不定此人这时候还未堕落、接到杀他的命令呢,那、那么,这杯酒应当也没毒吧?虽想是这么想,可手上还是有些哆嗦、、、真的、真的要喝么?倒掉偷偷倒掉也没关系吧?
他心中思绪杂乱,却浑然不知宴中其他几人见他表情,便都能猜知一二,心下都有些无语,魏延察觉到一点这样的情绪,便急急忙忙地作势一倒,然而电光火石之间,那蒙眼男子却飞速取下耳上宝石耳扣,弹指轻轻一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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