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醒来,第一个感受是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然后是晕,他不动声色,意识到自己正平躺在什么地方。
四周很黑,只有一点火光在山壁上方跳动。
随后,下体的不适才酥酥麻麻传上大脑。
这点不适就像混沌油锅里溅入的一滴水,让他耳鸣眼花——是谁?
青凤攥紧双手。因着全身麻木,这一用力才发现,掌心是熟悉的硬度,他的剑居然还在手上。
竟任由他握着剑,必然不是被敌人所辱。他松了口气,又不免觉得可笑。
已是不堪生死之人,还在意这毫无意义的清白。
笑着笑着,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
梅花十三回到山洞,第一眼注意的就是那抹蜿蜒的泪痕。
她啪的一声跪下。手中拢着的竹筒摔得七零八落,满满的清水撒了一地。
“求师父责罚。”
梅花十三声音急促,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师父没有看她,她也不敢看师父。
她可以粉饰太平,佯装为他解毒的人不是自己,可就连隐瞒真相她都不忍心。要杀要剐,应该是他来决定。
哪怕抹去她存在的痕迹也是容易的。
抹去他的耻辱,只要他一声令下,甚至不用他亲自动手。
“弟子知错。”
沉默。
沉默。
沉默中她闭上双眼,何尝不知师父也置身深渊。
她跪了一刻钟。
她听着师父紊乱的呼吸。他的伤口已处理妥当,下体的脏污都被她仔细清理,衣衫完整,除了一身伤痛明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若不认错,师父就无从查证是谁辱他清白。
但她怎能不认。
他是她的师父,是她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有半点惶惶,她先要心如刀割。
“梅花十三”
从他收徒那天起,她闯了再大的祸,他都不曾叫她全名。
他口中发苦,她耳边轰鸣。
“你有何错?”
听不出情绪,他的声音轻的像是在问谁打碎了厨房的碗。
“弟子违抗师令,有一。”她没有听他的话去北方学武。
她的回答清楚。他看着洞顶飘摇的火光。
“弟子以下犯上,是二。”她亲自动手玷污他的身体。
她一声哽咽。他浑身刀口痛的剧烈。
“弟子感情用事,是三。”他已存死志,她又怎能留他一人面对刺客组织千军万马。
他何尝不知?何尝不是。
“师父责罚,弟子绝无二话。”
她双手伏地,额头重重磕在石头上。
也磕在他的心上。
“好。”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姑娘,她在他手下成为一把刀。
“从此你我,不再是师徒关系。”
出了这档事,又岂是只有他被占了清白。
泪水夺眶而出,梅花十三料到了,紧闭双眼,任由泪水大滴大滴落在石头上。
违抗师令,斩立决。
你可以放弃这个任务,从此你我不再是师徒关系。
要么死,要么走。
断绝关系,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她没有抬头,就没有看见他眼底光芒湮灭,一如他挥刀斩断的心。
“你走……”
走吧。
他话没说完,却被她伸手按住。一个同样颤抖的吻,堵住了正在颤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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