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笛皇笑呵呵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老牧。”他拽了拽身边强忍笑意的男人,“记得给哥们收尸。”牧野挪开他的手,眼皮也不抬地说:“没空,明天还比赛呢。”十一月中下旬的星夜,罗清裹着一身飒沓和薄凉站在酒店门前,身边站着衣冠楚楚却一脸紧张的唐旭东。老妈子一般敢指着牧野鼻子骂的战队经理平生最怕两位队员家属:关萌她爹和温笛他女朋友。前者是体格上的压制和性格上的凶悍,后者是面上春风化却笑里藏刀的渗人。虽说罗清是本战队的医学顾问兼营养师,可到底是编外成员,何况她本职工作重担加身,怎么着也惹不起。温笛一行人下车时就看见唐旭东和罗清在尬聊,看见他们的到来瞬间像见了亲人一般扑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把温笛推到罗清面前,卖队友卖的干脆利落。关萌在唐旭东身侧,小声和赵焕宇哔哔:“东哥,还好你不打比赛,不然你队友要哭。”唐旭东推着他俩转身就往屋里走:“去去去去,回屋休息去,明天比赛打不好哭的是你们,又不是我。”栗迟昕看着合上的电梯,转身想等牧野一起上楼,却看见牧野站在原地,双手插兜,低头看着罗清。他的背脊很宽厚,可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竟然有几分萧瑟。栗迟昕不禁停下脚步,双手放在胸口。这里有一丝微绞的酸痛。他突然懂了牧野对自己思绪的了如指掌。他现在只是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能感受到那抹身影上沉重的愧疚和歉意。昔日三泰教练就是因伤退役,如今他的多年队友同样站在了相同的分岔路口,甚至处境还不如教练当时那般明朗——可他无能为力,只能沉默不语。牧野和温笛身型颇为高挑,罗清站在这俩人面前仿佛看这两座山,她挑眉,看着牧野,揶揄道:“怎么,牧队长有话说?”牧野压下了心底的那些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讲出来的消极情绪,睇了一眼旁边疯狂使眼色的老队友,点头:“笛子说让我帮他收尸,你看我挑个什么时间来合适?”温笛:“……”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我可去你大爷的吧”。罗清双手在胸前交叉,余光瞥见温笛怂且愤怒的表情,几不可见地摇摇头,轻声说:“如果我真要想,牧队你也逃不过啊。”她今天打开直播看了一场比赛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自己不太懂游戏,可不妨碍她懂自家男朋友。镜头略过温笛时,只一眼就瞥出了不对劲来。
“如果我今天没心血来潮地看直播,你还准备帮他瞒我到什么程度?”“对不起。”这一声干脆利落,包含了太多情绪,全然没有之前的说笑模样。温笛心底一惊,怕牧野非要承担责任,又怕罗清对牧野不满,连忙解释说:“不怪他不怪他,是我自己偷偷加训还让他帮忙瞒着你……等会儿,你今天不用加班吗?怎么突然就看比赛了?”他知道她最近忙,连总决赛都说要确定了才买票来看,怎么突然就看到自己伤病发作了呢?“我今儿调休你管得着吗?”罗清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了牧野能管得住你,没想到……之后再和你算账。”他和自己天天打视频电话都没露出破绽,却没想过在比赛上掩饰表情,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不会看比赛,以为他还能多瞒几天。“我管不住,只有你能管得了他。”牧野大方甩锅。罗清笑道:“少抬举我,你也别紧张,我现在真没生气……啊不过刚开始确实很气,一路飞过来到现在已经消气了。”她好歹也是个医生,当然知道明白职业病无可避免,人都是有极限的,对每个人来说临界点不一样,可总有那么一天。同样是职业选手,同样或多或少带着伤,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折戟,走向下坡路;而有的人就是能十年水平如一日,那都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克服了那层关心则乱,她最在意的是温笛的心情。“我单独和他聊会儿,你们先上去吧。明天比赛加油。”“你们?”牧野转头,看见栗迟昕好整以暇地站在不远处等他,小不点儿人靠在皮质沙发上,双腿伸得长长的,运动鞋的鞋跟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地,睫毛低垂,看不见明亮的眼睛,这幅画面竟让他觉得有点……乖巧。罗清嘴角上扬,眯起眼睛,抬手,大气地拍拍牧野的肩:“快去吧,祝你们百年好合比翼齐飞海枯石烂永结同心。”“……”这真是个医生不是个相声演员吗?牧野离开的步伐险些绊住自己,“谢谢,但你和笛子在一起太屈才了。”温笛:“???你还是人吗,你不应该反过来祝我们天长地久吗?”牧野:“你结婚不收我份子钱我就谢天谢地了。”栗迟昕正盯着自己的鞋尖神游,突然一双同款鞋稳稳停在自己面前,抬起头就看见那张帅的惊为天人的脸庞。“队……”他刚喊了半截,就被牧野揽着往电梯走。明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好兄弟勾肩搭背,可肋骨和他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时心底莫名又开始燃烧。日了苍天大老爷了,这个男人是得这样折磨他直到自己点头答应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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