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先进的船只是每个工程的梦想。出海的那一天,残阳如血,他们站在甲板上,与码头的友伴亲朋挥手告别。他的父母从那座东南方的海边小城赶来看他,工程注视他们的面庞直到他们和海岸线融为一体。
船上的生活一开始还算顺心。船员来自三教九流,工程脾气不错,跟大家相处得很开,渐渐听说了一些亦真亦假的传闻。
比如,船长来自一个落魄的贵族家庭,早年出海经商,如今为皇家海军服务。这次牵头北极航线,是为了搏一个女王亲封的爵位。
比如,牧师是个习性古怪的人,他虔诚地做祷告,同时最喜欢用十字架物理解决问题。
再比如,皇家陆战队的那位队员,是北方大家族的小儿子,来船上是为了镀金,日后好名正言顺地接触上层。他们的庄园会玩“猎人”的游戏,狩猎的对象是苦命的奴隶。
这话好像是就是船长告诉工程的,晚上喝酒庆祝他们到达格陵兰岛时,船上在工程耳边这样说到。他脾气差得很,你要小心他。
导航员是个稚嫩的孩子,是进入北极前在当地的部落里用一块表和一把放大镜换的。当然,船长承诺会把他送回来。
猎人是工程捡回来的。他们下船考察时,工程发现了受伤倒在雪地上的猎人,工程捡起他的长弓和箭矢,把人一步一步拖回了船上。通过医生的治疗和工程的照顾,猎人保住了自己的右臂、左腿和生命。
再然后是无边无际的冰川与荒原。在刺眼的白色中,船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失去生命,死亡的阴翳在“惊恐”上盘旋不去。
王柳羿流利地接收他的记忆,尽量让情绪变得松快,敬佩人类开拓精神的同时又横生想要骂他们没事找事害得哥几个真实版海上狼人杀的心情。
他预想过背叛、搏斗和死亡,试图忘记和平年代塑造的道德观念——短暂地忘记,为了更好地捡起。王柳羿在很多人眼里都有点太善于思考了,思考使人迟滞。他抱有诚实的私心,同时习惯换位思考,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中,探险家和狼人天然对立,王柳羿想,每个人都想活下去,他同样也想活下去。
他慢慢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坦率的人,坦率地表露情感、坦率地表达思考,他预想如果他们抓到狼人,应该会把他关起来,而不是一劳永逸,以绝后患,如果他是狼人……如果他是狼人,他会选择炸船而不是杀人,总之,不亲手杀死他的旧友们。
但在看到彭俊杰的尸体之后,王柳羿发现自己错估了生命的重量和欲望。狼人面对的心理压力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既无能力预见和阻碍狼人的杀戮,也无立场站在高地,责难对方手足相残。关起来而不亲手杀死又怎么样呢?不还是会死?不还是回不了家,抛却作为电竞选手的二十余载青春赢来的所有奖杯、金钱、声誉?不还是会留在另一个时空的极地严寒之中?王柳羿仿佛听到了凶手被命运抛弃的声音,他怨恨道你的仁慈只是为从间接杀人的罪孽中脱罪作注脚。
不是,不是这样的。
思考、思考、接着思考。
凶手未必是心安理得杀死彭俊杰的。也许,是厨师无意间撞破了什么,如果不付诸行动,放任彭俊杰告密,那么他作为狼人的结局谁都可以料想。他不能赌探险家们的柔软心肠,而最好也不过是有吃有喝地被关上三天,然后眼睁睁看着同一世界而来的人们回到那个安定的世界,继续过着他们的生活,而他被命运发配,与所有人相对,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他们可能会感到愧疚,但愧疚重要吗?他也愿意在二十一世纪愧疚死去的所有人,他甚至还愿意给他们供灯,只要他能活着回去,只要是他活着回去!
狼人,手握一把锋利尖长的骨刀,身体里充斥着奇异、新鲜、超出常人的力量。在最彷徨的第一夜,遇到了一只撞破他秘密的羔羊。
会怎么做好像已经不用说了。肾上腺素狂飙,他无声靠近,抛却前尘,挥刀相向。
唉——
梁家源看着王柳羿因干呕而起伏的、单薄的脊背,凭借自己对他经年无声的观察,忽地在此刻产生了微妙的共情。
他知道王柳羿在想:他能做的于是就只有站在自己的立场,全力以赴地、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03
王柳羿平复呼吸,慢慢站直,视线与一双又一双眼睛相接。
“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他还在整理思绪,调整说话的节奏,“搜身可能没用,狼人不会傻到把带血的衣服和骨刀留在身上。搜房间同理,只要有心,完全可以把象征身份的东西藏到我们并不知道的地方,甚至是——”
王柳羿拖长音调:“栽赃。”
“另外,也没有时间支持我们干这件事了。是谁发现的尸体?大家昨晚都在哪里,干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姜承禄示意他们看他,抬手拍拍后脑,指着那里说:“这里,被击打,晕过去了。然后再捅,发不出声音。”
梁家源对王柳羿摇了摇头:“昨晚回房之后一直没有出门,半梦半醒,也没听到有什么声音。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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