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庶女婚后不睦。
是否也有在念着她的缘故?思及此,柔嘉公主再难抵御这滂湃如海的情潮,当即便让驾车的马夫调头赶去徐府。徐家门庭简薄,前来的观礼的族亲好友们也只围了阶前一圈,饶是如此,太监以公主之礼宣告着柔嘉公主的出现后,那些围观之人也瞠目结舌地下跪行礼。好端端的柔嘉公主怎么会来徐府观新婚之礼?徐家与公主可没有半分交情。便有好事者将目光放在红漆木大门前伫立着的薛怀和瑛瑛身上,议论声此起彼伏。“柔嘉公主大驾光临,莫非是为了薛世子?”“这是自然,你没瞧见那庶女的脸色都白了吗?只怕她是心虚不已,不敢与柔嘉公主对上呢。”瑛瑛自然也听见了这等议论之声。她的确是心虚,又想到薛怀与柔嘉公主情投意合的过往,愧怍褪了色,成了星星点点的酸涩。公主驾到,薛怀与瑛瑛也逃不过下跪行礼的礼数。薛怀跪伏于地,恰巧让人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觑见那清润如兰般的挺朗身姿。瑛瑛攥紧了手里的锦帕,不知自家夫君与旧日的爱人相见后会不会失了分寸。若是今朝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她这世子夫人一位便更加名不副实了。柔嘉公主一走下轿辇,那双眼波流转的美眸便驻停在前方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之上。薛怀在一众下跪行礼的人里显得如此出类拔萃,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弯膝跪伏,可他濯濯自华的身姿却载着几分如竹如兰的清伤在。他不声不响,并没有抬头与柔嘉公主相视。柔嘉公主心肠蓦地一软,只以为是心上人与她情意想通,这才会心伤到不敢直视她。越是心爱着彼此,落入今日这样的境地,便越是不敢在人前触及伤口。哀伤过后,她的美眸又挪移到了薛怀身侧的瑛瑛身上,姣美清丽的女子秉着婀娜的身段向她行礼。如此矫揉造作,如此刺眼碍事。她只恨自己手段不甚狠辣,没有在溪涧事发之后下狠手弄死这个庶女。否则她与薛怀怎么会两情不能相悦?“都起来吧。”良久,柔嘉公主终于按下了心里翻滚着的戾气,叫起了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瑛瑛闻声后也欲起身,可今日在烈日下暴晒已久,人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跪了足足一刻钟后,腿肚子便有些发软。眼瞧着她要往薛怀的一侧倒去,眼疾手快的薛怀却一把扶住了她,修长的玉指触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薛怀情不自禁地皱了眉,难得露出几分担忧来:“你该多吃些。”瑛瑛的腰身难盈一握,皓腕更是纤细无比,体态弱柳扶风,虽有几分纤花擢柳的娇美在,可到底是太清瘦了一些。薛怀此刻只怕他的妻会因身子瘦弱的缘故染上什么病症,倒是没有把另一头的柔嘉公主放在心上。且他自认与柔嘉公主没有半分私情,即使当初私下里议过一回亲,可如今他已娶了瑛瑛进门,前头的事也浑然不作数了。再相见,不过是陌生人。他也只须对柔嘉公主行君臣之礼而已。薛怀抬眼瞧见了瑛瑛额角的细汗,怕她犯了暑热之症,便道:“走吧,让丫鬟们给你泡碗凉茶。”徐家的丫鬟小厮们不敢怠慢薛怀这个姑爷,一见他与瑛瑛相携着往徐府前厅走去,便热络地上前问安道:“奴婢见过二姑爷和二姑奶奶。”瑛瑛亦步亦趋地跟在薛怀身后,脸上露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赧然。她心下微微一喜,既因薛怀对她的关心,又因他没有与柔嘉公主眉来眼去一事。不管薛怀是为了名声体面还是旁的什么原因,瑛瑛都很高兴。“夫君。”瑛瑛嫣然一笑,水盈盈的杏眸里掠过光华千万。薛怀一愣,抬眼问她:“怎么了?”瑛瑛笑得愈发灿烂:“你今日好生俊俏。”从前薛怀的俊俏只在皮囊之外,可今日他的俊俏风姿却是映进了瑛瑛的心里。天知晓柔嘉公主嫁到的时候瑛瑛的心里有多惶恐,那些立在阶前的族人旁亲们目光如炬,个个皆不怀好意地等着看瑛瑛的好戏。薛怀冷不丁听到了此等夸赞之声,霎时便不自然地挪移开了目光,颊边透出点点红晕,只是在日头的照耀下不甚显眼。两夫妻你侬我侬的一言一语,正被稍慢一步走进徐府的柔嘉公主撞了个正着。她那张裹着怒意的娇容愈发露出了几分恼意来。方才瑛瑛不慎腿软后薛怀搂住她的一幕被柔嘉公主纳进了眼底,将她的心烧的火红滚赤,妒意与酸涩将她团团包裹,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几乎可以断定,瑛瑛是故意的。这个心机叵测的庶女是故意在人前摔倒,她料定了薛怀是君子,不至于在人前对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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