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世家大族的公子不过是靠着沽名钓誉的方式博个好名声罢了。“都是下官不好,世子爷可千万别生气。”王启安见风使舵的本事素来炉火纯青,他回神给师爷递了个眼色后,便道:“还请世子爷给下官一个赔罪的机会,好酒好菜备在了后院,还请世子爷挪步前往。”身为纨绔的薛怀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为了彰显他心中的愤怒,他不忘恶狠狠地瞪上王启安一眼,并威胁他道:“算你聪明,否则小爷回京之后一定会去陛下跟前参上你一本。”王启安闻言眸色一动,愈发谄媚地笑道:“世子爷的意思是?”薛怀嗤笑一声,一副攥住了王启安把柄后沾沾自喜的模样,只道:“这次小爷不远万里赶来江南,便是奉了陛下的手谕来调查有没有人贪污赈灾银两。”他倨傲地仰起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王启安心头一跳,嘴边的笑意要比方才还要再真挚几分:“世子爷说的什么话?便是给草官们一百个胆子,草官们也断断不敢染指赈灾的银两,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话音甫落。薛怀也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目光游移在内院的方向:“谅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如今还是正事要紧,小爷可饿了一整日……”王启安慌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将薛怀与瑛瑛引进了他雕栏玉栋的府衙之中。在走去内院的路上,薛怀细数了自己越过了多少道垂花门,又走过了多少条抄手游廊,瞧见了多少移步异景的妍丽园景,路遇的小厮和丫鬟们又是何等体面的服饰。他甚至无法斗量,这些年王启安到底贪下了多少银子?王启安给薛怀与瑛瑛备下的晚膳果真丰盛无比。十八道菜肴届是又精细又名贵的江南名菜,其中有一道虾仁玉音和鲍翅羹最为奢靡。薛怀脸上摆出来的笑意里透着满意的意味,瑛瑛也娇笑着躺进了薛怀的臂弯之中,夹了一筷子鲍翅送到薛怀的嘴边。“夫君尝尝这鲍翅。”用膳之间,王启安见这两人一副如胶似漆,恨不得以桌椅为被的黏腻模样,便悻悻然地说道:“老夫先去寻些美酒来,世子爷自个儿尽兴,可千万不要拘束。”薛怀只抬了抬眼,以示对王启安的回答。王启安笑着离开了厅堂,等他一走,薛怀嘴角的笑意便落了下来,他望着眼前奢靡富贵至极的菜肴,以及自己手里盘握着的名贵酒盏,心头沉重无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启安过着神仙般的逍遥日子,百姓们却连个安身立命的住所都没有,一日三食只能以粥水野菜饱腹。瑛瑛也收起了自己脸上媚俗般的笑意,她察觉到薛怀极为失落悲愤的情绪,便只能伸出柔荑覆住了他薄冷的手背,试图把自己的暖意传递给他。“所以我们更不能露馅。”瑛瑛轻声地对他说。薛怀回握住了瑛瑛的柔荑,朝她点点头后,便又作出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甚至还把守在屋外的几个小厮唤了进来,刁难了他们一通。大约一刻钟之后,王启安才回了厅堂。影影绰绰的烛火把他那张肥头大耳的面容衬的愈发丑陋不堪,他摇晃着臃肿的身形走进了屋舍之中,身后还跟着个身形清俊的男子。薛怀不耐地抬起眼眸,直接发问:“这是谁?”王启安讨好般地笑道:“这是我最信任的门生,且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正好借此机会让他把江南的官场局势说给世子爷听,也好让世子爷明白我们江南的为官之风是何等的清廉。”薛怀心头一顿,冷笑一声迎上了王启安谄媚中透出几分打量的目光。他心下一沉,瞧出了王启安是在试探他。周景然所言不虚,王启安果真阴险狡诈,且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这才能傲据江南一角如此之久却屹立不倒。他带来的门生必定不简单。“宁致,还不快向世子爷和夫人问好?”王启安冷喝一声后,端坐于薛怀身旁的瑛瑛惊骇般地抬头,在瞧清那门生的样貌后,摆在她手边的茶盏因她失措的举动不慎倒向了桌案,一时间那茶盏的杯口搁在了瓷具之上,撞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厅堂内寂静无比,让这点声响清晰地飘入每个人的耳畔。尤其是宁致。他并没有 二合一宁致的目光如刀, 越过宴席中觥筹交错的昏黄烛火,准确无误地落在远处的瑛瑛身上。此时的瑛瑛不再是那个寒酸委顿的连件鲜亮衣衫都没有的庶女。她巧笑倩兮地攀附着薛怀的臂膀,一颦一笑间漾着些娇媚的春情, 乌黑的鸦发里簪着的翠碧朱钗在厅堂内显得熠熠生辉。宁致的嘴角愈发上扬, 薄冷又放肆的目光只盘旋在瑛瑛身上半息,随后又被他归拢在眼前的杯盏之上。他不过是离开了京城两年,他精心豢养的小白兔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宁致攥紧了手边的杯盏, 许是用了九成力道的缘故, 修长的指节也泛出了青白之色。他想, 这等被别人夺走私物的恼意,着实是不好受。薛怀迎着王启安极尽谄媚又饱含恶意的眸子,本是想沉下心来与他周旋一番,可没想到瑛瑛竟然失了态。
此刻的他并不知晓瑛瑛为何失态,也不愿在王启安跟前露出什么破绽来,所以薛怀只能用余光去打量着瑛瑛。这一打量, 便让他留意到了宁致朝瑛瑛投来的如此不怀好意的目光。于白鹭书院求学之时, 薛怀曾通读过圣人经书里的修身养性之说,书上大抵是在教诲着芸芸学子遇事不可易怒多变,要沉心静气、清和温明。如今的薛怀却头一次怀疑起了圣人的谆谆之言。譬如此刻, 他怀中的妻正被一个无名小卒用眸光冒犯觊觎, 他难道也要沉心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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