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钦握着书册,起身走到案前,垂眸望着她,她精致明丽的小脸搁在自己手臂上,雪白柔软的面颊微微挤压,唇瓣嘟起来。她的睡颜竟也有几分和她格格不入的恬静和乖巧。画舫轻轻地摇晃,许是明黛今日爬了一趟观音山累坏了,竟然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魏钦牵了牵唇,伸手将滚到她脸庞旁沾了墨水的笔杆拿远了,顺道瞧了一眼她的大作。真是……伤人眼睛。他目光重新回到明黛脸上,烛火突然“啪”的一声,跳闪了两下,她眉心微蹙,似乎不舒服。魏钦弯腰拾起灯罩照在书案旁的落地灯台上,书案周围的光线瞬间柔和了许多。船身从观音山带走了淡淡的沉檀香,船窗半掩半开,轻柔的晚风吹拂高悬的纱幔,隔开了并行船只的喧嚣热闹,明黛睡眼沉静,魏钦偶尔翻一页书,静谧和谐,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次日魏钦一起身就听到浦真来禀:“明小姐今日中午不来用膳了。”魏钦搭上腰间绦带的绦勾,走至盆架前,弯腰净面:“嗯?”“明小姐似乎是和她师兄出去了。”浦真说。周佑?魏钦动作微顿,直起腰,面巾被他丢在面盆中,溅起一波水花。“听说前些日子犯事的水贼还未被逮捕住,师妹独自一人在家,千万要小心。”周佑赶着骡车同身后车厢里的明黛说话。“府学离双柿巷并不远,师妹有事尽管来找我或是派人给我送口信,我一定会赶过来。”明黛将青布帘挂在悬钩上,听着周佑絮絮叨叨的声音,有些恍惚,她亲生父亲也像他这般唠叨吗?“我知道的,不过我家西户住着个……西户家中有家仆,若我遇到危险,大喊一声,隔壁就能听到动静。”明黛示意他放心。“西户不是常年没有人住吗?”周佑说。他到扬州后,去过双柿巷。“现在有人住了,师兄或许知道他的父亲,小梅花巷的魏至贤魏老爷,是你老师的至交好友呢!”明黛称呼明远时总是变变扭扭的。毕竟她都没有见过他,不好意思叫他阿爹。周佑是见过魏老爷的,他点点头,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牵骡车的绳子:“魏钦!魏钦住在师妹隔壁!”明黛“哎呦”一声,扶着车厢,谴责地看着周佑:“师兄这是怎么了?你昨儿还见过他呢!”“什么?那人就是魏钦!”周佑这下更坐不住了,跳下骡车,震惊地看着明黛。“怎么了?你们结、结仇了?”明黛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搞得有些莫名慌张。可是魏钦亲口说过不认识他啊!“没有,没有!”周佑赶忙摆手。明黛狐疑的上下打量他,非要他说说是怎么回事!周佑这才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钦佩他。”他久闻魏钦的大名,如雷贯耳,明远常常拿他的文章教导他们,魏钦中举,中进士的文章他分别都誊抄过不止百遍!他常听师友夸他为文曲星下凡,麒麟子降世,可魏钦在他这个年纪已经金榜题名了。他只是遗憾从未有过机会能与魏钦见一面,可没有想到,他竟然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与魏钦说过话。“难怪昨日甫一相识,就觉得他龙章凤姿,非池中物!”周佑感叹道。明黛无聊地倚着车厢听他吹捧魏钦,听不下去:“可是师兄昨日把他晾在一旁和,只我说话呢!”周佑虚咳两声。他哪里是把魏钦晾在那儿,实在是他气势太盛,他不太敢和他搭话。他回去后还在奇怪他是师妹从哪里认识的人,那通身气派可不像普通人。“现在仔细想来,也只有像魏钦这般有倾世之才的人才有如此锋芒!”周佑说道。明黛总觉得他的话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仔细一琢磨,她好像也曾经用类似的话夸过魏钦,她“啧”了一声,故意说:“师兄难道不曾听说过外头有关他的传闻?”“传闻既然叫传闻那自然是不可信的!”周佑大义凛然,义正言辞地说。魏先生那是淡泊名利,怎的平白就造谣他做了贼寇!定是小人作祟,嫉妒魏先生的才能!这些话她都不好意思说。明黛红唇抿抿,眨巴眨巴眼睛:“这些话你要亲自对着他说才好呢!”她夸人从来都是当着人的面。“我如今,不好去拜见!”周佑两手空空,实在不好意思登门。明黛闻言,一脸这还不简单的样子,她转身回到车厢拿出用油纸裹得厚厚的一个小包裹出来:“喽!见面礼!”这是周佑亲自做的梅干菜烧饼,他原是担心明黛的处境。
毕竟明黛若是在甄家待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到明家?既如此他又怕她日子过得艰难,想给她银钱可自己也是口袋空空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府学虽是免了学子一切士费,他也能获得府学每一岁的正课膏火银,但他还要攒着作为去应天府赶考,甚至未来进京的路费。周佑十分务实,思来想去借了府学的厨房给明黛做了干粮,若她不需要那是正好,当个零嘴。若需要那便能让她暂时免受饥饿,他再去想别的法子。只是委屈师妹了,若是老师还在世就好了。周佑每每想到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都忍不住眼睛酸涩。这是明黛第二次受到这种礼物,第一次是百家的馄饨,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过还是开开心心地收下来了。周佑还好心的和她分享了自己曾经休息时作过的一片议文,论的是一两度过一季的可行性,依据便是他自己苦哈哈的经历。明黛听得认真,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两银子能做那么多事。不过,她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两人相视一眼,真是穷到一块去了,就是这样,周佑今日还花钱为明黛雇了车。“现在天气热了,这么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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