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森一脸不信道:“罗兄莫欺在下初来乍到,不熟海军的状况,这海军消耗之大,在下也是懂的,听说这海汉战船一艘就要几万元流通券,平时不打仗也得养着这些水手船员,这吃喝费用上岂会不加以控制?”
“控制?”罗升东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道:“这就已经是控制之后的结果了。海汉民团多有钱,你老兄现在根本就没有认识,要不是身上还披着这身官皮,暂时不得脱身,说不定我罗升东也早就投了海汉了!”
两人正闲聊着,有船上的水手捧着一个一尺来高的玻璃罐子过来了:“罗爷,武爷,这是后勤部新出的泡菜,我们孙总说也请你二位点评点评!”
武森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饭碗掉下去——倒不是因为孙长弥给予的特殊照顾,毕竟泡菜这东西又值不了几个钱,他所惊讶的是海汉人竟然奢侈到用玻璃罐子来装这不值钱的玩意儿。
罗升东却不以为意,道谢接了过来,打开盖子往武森碗里拨了几块,然后又给自己拨了几块。
武森忍不住问道:“不过泡菜而已,竟用如此贵重的器皿来装,要是船上颠簸,打碎了岂不可惜?”
罗升东笑笑道:“在你们安南国,这种玻璃器一定卖得很贵吧?”
“这玻璃罐做工虽然有些粗糙,但这种尺寸,起码要五十两银子以上!”武森似乎并没有听出罗升东语气中的调笑意味,很认真地答复道:“在下一个月的饷银,也只够买一个海汉出产的玻璃碗而已,想买这么大的罐子是决计不够的。”
“这玩意儿也只有外面的人才会把它当个宝!”罗升东一脸傲然地评价道。他对于海汉生产玻璃器皿的状况还是比较了解,也知道这东西其实生产起来并不困难,并且成本低得吓人。胜利港军营旁边不远的山坳里就是玻璃车间,罗升东有幸曾去参观过一次,对于车间外面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玻璃渣印象非常深刻。施耐德曾经很自豪地对他说过,海汉有两种可以几乎无限扩大产能的产品,一是食盐,二就是玻璃制品了。而这两种产品也成为攻无不克的敲门锤,任何地方的商人都不会拒绝它们的进入,甚至连一直与海汉处于交战状态的南越地区也不例外。
武森此时当然也感受到了罗升东那种看乡下人一般的目光,当下辩解道:“在下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值当而已,这泡菜完全可以用瓦罐来装啊!”
“在海汉内部,这玻璃罐子并不比瓦罐值钱,而且用玻璃罐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打开就能看到里面装的泡菜有没有坏掉的迹象。”罗升东指了指甲板道:“下面船舱的光线不强,如果是使用瓦罐,很难看清罐子里的状况,用这个玻璃罐就方便多了。”
“海汉人用玻璃罐子装泡菜,就为了这么个原因?”虽然罗升东的解释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似乎又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是啊,就是这么个听起来很操蛋的原因。不光是泡菜,你今后有机会去船上的厨房看看,用玻璃器盛装的东西多了。”罗升东笑笑道:“这条船上装的玻璃坛坛罐罐,照市价起码价值上千两银子,但那有什么办法?管钱的施总说了,有钱,任性,有钱就是任性!”
武森对于这样的论调只能感到无语,连不服的心思都生不出来。海汉人的富有并不仅仅表现在他们能为自己的军队装备最好的武器,甚至连船上这些看不到的角落里所使用的东西,海汉人也并不吝啬用上最好的一种。这已经不是他一开始所认为的奢侈,而是海汉人为了提升船上人员的战斗力所做的细致工夫。这些隐藏在船舱中的坛坛罐罐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战争过程当中,但它们又实实在在属于海汉海军战斗力的一部分,就算是这些最基本的细节,曾经的南越水师也远远赶不上对手。
一方面,武森为自己的旧主感到悲哀,即便南越水师再强大几倍,恐怕也很难在海汉海军这样的对手面前占到什么便宜。另一方面,作为自己的新雇主,武森又觉得自己今后的前途似乎能看到一点光明了,毕竟如此强大的一支水上部队,在武森的认知范围内几乎是无敌的——除了某支据说远在福建的海盗势力之外,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足以对现在的海汉势力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阮氏兄弟此时匆匆从舱房中出来,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喜意,走到近前朝武森拱手道:“恭喜武兄!”
武森连忙起身应道:“在下喜从何来?”
阮经贵道:“适才王将军和孙总叫我们兄弟二人进去,仔细过问了武兄的家庭出身背景,王将军还亲笔作了纪录……武兄,看样子王将军是有意要重用你啊!”
阮经文也兴奋地接着说道:“小弟在旁边听两位首长谈论你上午的表现,评价很是不错,看样子过关没问题了!”
“此时议论结果为时尚早,莫让首长们知道了反而不快。”武森听了这些话自然也很开心,不过还是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很平静地回应道。
“没这么快的。”旁边的罗升东放下空碗,擦了擦嘴,不慌不忙地给这三个安南降臣泼了一盆冷水:“就算过了技能考评和政治审查,也没那么快就能得到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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