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话的的确确将童雨酥震住了。他瞪大眼睛——他的眼神功夫是极出名的,顾盼生辉明眸善睐之辞绝非夸大,童襄便是从他这里将这些本事学了个十成十——那总如春水般软润的眼睛里被骤雨击打出久久不散的涟漪。
童襄将消息带到,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不再多说,起身走了。
当时童襄像游魂一样回到黎星府上,被他六爷说了两句大惊小怪,在黎星嫌弃却带着无奈的注视中,蹲在黎星椅子脚边。
童襄抬起头,迷迷蒙蒙地,问黎星是否在忙。
黎星挑眉,指指手边一沓纸张。
童襄便不再说话,也不挪动。
期间应浅进来汇报,分了一个眼神给装鸵鸟的童襄,继而旁若无人地说自己的话。在听见黎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并无异议后,应浅告辞准备离开。
童襄在这时候爬起身来,揉着眼睛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浅哥儿”,问应浅一会儿还有没有急事,若是没有,有些关于山里头的事和他商量。应浅点头,童襄就抬起胳膊虚搂应浅的肩膀。应浅还是一低身子闪开了。童襄也不在意,朝黎星咧嘴笑了一笑,同应浅一后一前地出去了。
在阳光正好的庭院的角落阴影里,童襄夹着一根烟,扳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和应浅说他的安排和设想。近期应浅所属的共党部队打算借助山地迂回作战,而那片山头刚被童襄打服收编,不甚安定。
“我唱白脸,你们去唱红脸,私下许诺帮他们打我。他们要是点头了,打完我顺道拔了这个隐患。若是不从,我就姑且算是把他们抓牢了,到时候就和以前一样来。你觉得如何?”
应浅想了一会儿,颔首认可了这个方案,提了几个细节上的建议,又商量几句,记下修改案择日上交。
童襄那根烟在指节间一直到他俩说完正事都没点着。应浅看看烟卷,表示童襄尽管抽烟,他无所谓。
童襄抬手,看看那烟卷,把烟别到耳朵后面。
做做样子。童襄笑道。嗓子不得用了可就洗特完蛋了,我还想唱呢。
应浅不置可否,问童襄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说。
童襄搓搓手指,又把烟拿回手里,在指间来回滚动。
我想了想,这事不该和你来说,可我也实在找不到别人了。童襄笑得有些歉然。
应浅耸耸肩表示无妨。
就是……六爷昨儿说的那事。童襄将烟卷捏得凹陷变形,一小撮烟草凸出到纸卷外。倒也不是不愿,只是……不懂,不应该。
应浅想他应该算明白了童襄的心思。他拍了拍童襄的肩膀。应浅平日里不爱与旁人过多接触,也少言辞,童襄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极大的宽慰了。
童襄将凸出来的烟草按回纸卷里。罢了,六爷都放出话来了,再说这亲成不成还不就是那样过日子。他低低地嘟囔着,将被捏瘪的烟卷捏鼓,重新别回耳朵后面,朝应浅扬起一个笑。
“最后一件事。城东有家新的咖啡厅,地段好,我去探了探,味道也很不错,店主也很有谈吐,回头一同去瞧瞧?”
应浅点点头。这是想挖来做接头点吧。
没别的事了。童襄把手挥了挥揣进兜里,喝醉了似地歪歪扭扭地走了。
应浅这才注意到童襄新穿的耳洞,后面渗了一点儿血,干涸后糊在了耳垂上。
“童先生。”
童襄转回头看着浅。应浅指指自己的耳垂。童襄笑,捏住耳垂搓掉血痕,又挥了挥手,走了。
到大婚前一天,黎府上张灯结彩,童襄绕开下人从屋里溜出来张望一圈,越看越觉着真像那么回事,就越感到不可思议。
黎星如常在书房办公,门被轻轻叩响时说了声“进”。先于人被见到的是一缕茶香。文书被拢齐,腾出一片较为安全的空地放下盖碗茶。黎星捧着茶托捏起杯盖,浅抿一口。
“淡了。”黎星将茶重新放下。
“明儿要早起,今晚且早些歇息罢。”
黎星转身,手肘搁在椅背上,朝两手捞着托盘候命的童襄勾勾手指。童襄从善如流地凑近弯腰,被轻轻捏住下巴。他眨眨眼,瞧见黎星脸上的狡黠笑意。
“还未成亲,就拿起主母架子了?”
童襄眼角一挑,满肚子坏水,又隐隐地妩媚:“六爷不喜欢薛宝钗,更爱小凤仙?”
台灯放在桌角,照得黎星的神情晦暗,又照得童襄的眼睛明亮。
黎星的拇指偏去,擦过童襄的下颌:“重去煮杯浓茶,明日一整天都不得空,今晚不睡了……再去穿件外套,穿着睡衣晃来晃去,明儿可容不得你着凉休息。”
童襄应是,直起身去拿茶碗。
“用那只……青花兰草的杯子吧。”
那只杯子黎星不常用。童襄刚跟他不久时,知他爱喝茶,颠颠儿地找对茶有见地的票友恶补一通其中学问,又自己个儿跑去文玩店淘来了这只杯子。不可否认,童襄是见过些好东西的。元瓷真迹,釉色也是上佳。可黎星却不常用这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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