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可以!!”珩澈竟吼出声,却也因此醒过神来,睁大眼睛,坐起身来,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尾羽太过恐怖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昨晚是凛乌先咬他,那他咬回来也无可厚非。可现在呢?就算是仇人,就应该这样欺辱对方吗?!不可以!!!昨晚又真的只是为了咬回来吗?珩澈心中的鼓点一下又一下,敲得他好慌,打得他好乱。却同时生出一股死寂,他定定地盯着熟睡的凛乌。不……那只是他想要触碰凛乌的一个借口。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他不应该这样……他要复仇,他应该努力修炼,变得强大起来,强过神明,强过凛乌,然后杀了他……而不应该掺杂这些阴暗的东西!事至如今,珩澈平心论之,就相处的这段时间而言,凛乌虽偶有轻佻,却从未过分逾矩。给他的用度都是最好的,扛着疲惫也要日日为他治疗神魂,完全能算得上是以礼相待,厚遇有加。……珩澈脱力地将视线挪开,不敢再看。可以见得,凛乌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恶人,甚至算得上是好的。只是,凛乌也是自己一族的血仇。那他自己呢?可以因为仇恨就做出这样的事吗?可以吗?他可以因仇恨而抛下自己的一切,但不应该因仇恨毁掉别人的一切……他要复仇,要杀了凛乌,可也只是要杀了对方,并不是加上折辱。尾羽……他起初以为尾羽是凛乌为了掌控他而故意结契佩在身上的,如今……凛乌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不,并不像。凛乌极有可能并不清楚尾羽的作用。但又为什么结了契日日佩戴?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杀了自己一族的歉疚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又要做下那样的事?那如果凛乌是清楚尾羽的作用的呢?这又是为什么?真的是为了控制他吗?以凛乌的能力,真的要控制谁,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吧?那……凛乌……是喜欢他吗?这一点可以解释凛乌对他的好,也可以解释凛乌为什么要佩戴尾羽。可,凛乌又从未逾越……但思来想去,无论是哪样,都解释不通一件事。——凛乌为什么,要对凤凰一族惨下杀手。而且……他极有可能曾是神明。神明爱着万物,从来不偏不倚,不会刻意保护良善,却也不会屠戮邪恶。
更何况凤凰一族并不是什么邪恶之徒。凤凰族在泯界的口碑向来不错,势力范围附近有什么祸事绝对是挡在大家最前面的。离火覆灭桐山那日……他爹爹正应了请求去平定妖兽灾乱。他红着眼眶,屈起双腿,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珩澈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甩掉脑中的想法,目光落到旁边熟睡的凛乌身上。那双热闹的桃花眼阖上的时候,凛乌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像一朵孤零零开在枝头的栀子花。珩澈呼出一口气,伸手抚上凛乌的眉眼、鼻梁、脸颊,最后停留在嘴唇。心头狂跳。欢喜而绝望。他明白,他心乱了,与尾羽无关。栀子花真的很美。可……要是没沾血就好了……珩澈知道自己或许不该为仇人辩解,但他不愿再去想那么多了。因为他的亲人已经没有了世上没有人会对他好了。——要是凛乌能对他坏一点,就好了。这样,他就完全可以不用再纠结此事。罢了,无论怎样,他都一定会杀了凛乌的。他颓然地躺倒在凛乌身边,一点点向靠近凛乌的地方挪动,直到嗅到凛乌身上的栀子花香。很近。栀子花不该是他的,那就让他偷得一点花香吧。……凛乌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是紧紧搂着珩澈,他没有松开。睨着对方片刻,贴身上前,抱得更紧了些,偏头蹭了蹭珩澈的脸颊。“小澈儿,抱歉啊,为师睡觉好像不太老实。”“……无妨的。”珩澈抿唇,挣扎一番,面色略微有些暗淡,终究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或许再有些时日,小澈儿的神魂便可痊愈了。”凛乌松开珩澈,起身l下榻,挂着微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珩澈也起来:“徒儿……多谢师尊。”凛乌丝毫不介意身边还有个珩澈。昨晚让珩澈摇摆不定、煎熬无比的,凛乌身上的那根衣,带被凛乌随意扯下。“……”珩澈瞥见失去一切遮挡的肩背,忙将视线收回。褪了睡袍,凛乌换上一套极浅的灰蓝色波浪纹衣衫,又套上银丝云纹的月白外袍,再配上他那一头银发,当真是缥缈难攀。凛乌:“豁,我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缥缈……难攀……哦,当然,前提是他不开口。“师尊此颜独绝于世。”珩澈附和道,罕见的并不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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