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那时只觉得它可怜,他给它撑了伞,陪着它玩了一下午,甚至度过了暑假短暂的几个星期。可有一天,小狗就不再来了。zero说带走他的是小狗的主人,主人在哪里,小狗就在哪里。一开始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花费了时间和真心,最后也还是得交还回去。“我会告诉波本的。”苏格兰捡起之前靠在墙边的枪袋。“如果你想用戳穿身份来威胁……”“我没有想威胁你。”自知理亏的鹿野又明川小声,捏着手指看向别处。“……我还是你们教官呢,你们要是暴露了,琴酒也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阴影里的少年头发散乱,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许多受伤的痕迹,刚刚被自己咬过的唇瓣也比平日里要红。苏格兰盯着他看了一会,抬手将他的衣领勾开几分。“琴酒没有揍你,那这又是谁揍的。”“你就打算一直不说话了吗。”见到鹿野又明川保持沉默,苏格兰反而气笑了。那是和诸伏景光截然不同的笑,被黑暗吞噬,良心也在一次一次地扣下扳机后被磨平,事到如今,诸伏景光一直作为信念支撑的约定也崩塌。“鹿野又。看我。”苏格兰的语气淡漠,他将鹿野又的发丝勾到耳后,带着枪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过他颈侧的伤口。呼吸与呼吸之间拉得很近,苏格兰低头,捕捉到黑色美瞳覆盖下的那抹金色。这动作亲昵得像极了亲吻的姿态,可苏格兰到底还是什么也没做。【“你不觉得吗,小诸伏?”】曾经萩原研二随口的玩笑回荡在耳边。【“要是小鹿野是女孩子,明明也是你喜欢的类型。”】苏格兰只是平静地,平静地告诉自己曾经的同伴,死去的初恋。“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对你抱有任何期待。”期待……吗。鹿野又明川低头,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其实也不是想象不到这个结局,太宰警告过他的,是他一定要待在这里,说被拆穿了也没关系。建立在虚假前提上的友谊脆弱不堪,就像干涸的沙堆一样容易崩塌。真奇怪啊。鹿野又明川心想。似乎比想象得要更难过一点。
“绝交了?”“……不知道。”“你的工作报告呢。”鹿野又明川回神,他愣愣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基地里走出,回到了港口黑手党。可能是过于依赖森鸥外的缘故,从小到大,鹿野又明川只要遇见难过的事,最后总是会以各种途径回到森鸥外的身边。森鸥外的手是握手术刀的手,他白色手套下的手指修长而漂亮,唇角勾起的时候,那抹温热总会纵容又无奈地落在他的头顶。可凝视着面前亲手养大的孩子,森鸥外却没像以前一样安慰他。太宰治说得对,被宠坏的小朋友在战争里是活不下来的。“明川君。”森鸥外的下巴搭在手背,轻描淡写地提醒道,“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要因为多余的人分心。”不是多余的人。鹿野又明川张了张嘴,想起苏格兰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时的表情。青年的脸上空茫茫的一片,眼里的蓝色被阴影覆盖,似乎比起之前深了些。而大门打开,迎接他的是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波本。没有人比身为警校第一的降谷零更讨厌罪犯。鹿野又明川不想自讨没趣,在对方开口以前关上了门。“我没有分心。”沉默半晌,鹿野又明川这样狡辩道,“我完成了报告,也通过了中也那边的训练,前田那边的情报我会在明天之前整理上交,还有广津先生那边……”他一连串说了很多,工作量比起任何一个干部都要多得可怕,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人能做到的事。可这本就是鹿野又明川应该做到的水平。倘若森鸥外不是亲手抚养他的人,身为首领的他甚至不会为此多出一句“辛苦了”以外的话语。“可是你伤心了吧。”看了眼桌子上堪称完美的报告书,森鸥外打断他道。男人垂下紫红色的眼睛,冷静而理智地做出分析。“还特地利用手上的资源把他们的档案移出来。摆出这种表情,难道不是在直接告诉费奥多尔君对付你的答案。”鹿野又明川无法辩驳地低头行礼。他额前的碎发遮掩住眼睛,听见这话后喉结滚动,低声说了声“抱歉”。可森鸥外注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养成快快乐乐没心没肺的样子,要是为了别人难过,还不如一开始就把那几个警察除掉。算了。森鸥外想。当初为了转移异能特务科的注意,将鹿野又明川送去东京的也是他自己。因为费奥多尔的出现,他之前那套刻意让鹿野又避开思考过程的培养方针已经行不通了。“再过几天就十八岁了吧,生日快乐。”同样两天没合眼,超负荷工作的森鸥外捏了捏鼻根。
好版主